他像是攥住了救命的稻草,拼命翻阅脑海记忆,总算想起旧时商猗似乎也有这样一把玄铁宝剑,而剑柄还挂着一个喻稚青做的剑穗——商猗是个闷葫芦,从不张扬,当年这件事没什么人知晓,他也是偶然从当时伺候喻稚青的东宫奴才交谈时听来的。
如今命悬一线,他也不管真假,死马当活马医,匆匆将此事报给了商狄。
听完这话,商狄沉思片刻,忽然玩味地问道:“我记得宫人们说,他们过去似乎关系很好?”
“没错。”那质子重重点头,“当年谁不羡慕商猗被喻稚青选作玩伴?他本是最低贱的人物,要不是那年在学堂被喻稚青撞上,哪轮的上他来……”
那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将歧国一同嫌了进去,怯怯不敢再言。
商狄此时倒没了取他性命的念头,留着还有用处,便令那质子先行退下,自己独坐在大殿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天将黑了,殿里暗沉沉的,他整个人都藏在阴影之中,良久后,宫人才听到殿内传来几声桀然冷笑,狠得骇人。
这样相互制衡的局面,看来要被打破了。
另一头,喻稚青正由喻崖看完诊,这些天他一直处理战事和族中事务,始终提着一口气坚持,待平定时疫,终是坚持不住,又发起高热。
他久病成习,纵是这时也不愿放下政务,仍与几个首领讨论着接下来的战局。
“我们不能一直兵来将挡,要掌握主动权。”喻稚青也无法忍受这种牵制的局面,他们人数并不占优,拖得越久越没好处。
几个首领也如此认为,提了一些法子,可小殿下都不满意,商狄并没有那么好对付,而他们也没有那样余裕的兵力去试错。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商猗恰在此时回了帐篷,他刚下战场,还未来得及摘下面甲,见到小殿下在与首领们议事,他微微点了个头充作行礼,又默默退出去为喻稚青熬药。
首领们都很佩服商猗的武力和治兵之道,不由又谈起他的来历:“这样厉害的人士,殿下是怎么将他收入麾下的?”
喻稚青对商猗的身份一向隐瞒得很好,只说对方是自己流落民间时遇上的,两人颇为投缘,男人便一直追随自己。
小殿下其实并不善于撒谎,好在首领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待首领们统统退了出去,男人方端着已经放温的药回到帐篷,他已摘下面甲,露出原本冷漠而俊美的面容,神情似乎是淡漠的,可目光却始终落在喻稚青身上。
喻稚青仍蹙着眉,他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他这副模样仿佛受足委屈,令人忍不住生出怜意。商猗知道他在忧心什么,轻步走到对方身边,俯下身子用脑门贴了贴对方额头:“还有点高热。”
眼前是突然放大的商猗,小殿下如梦方醒,愣愣坐在轮椅上,由得男人的呼吸扑了满面。
“我无碍的。”喻稚青总算不拧着眉了,后知后觉红了脸,像待人采撷的熟果儿。
商猗却没那么好敷衍,认真贴着小殿下额头,确定对方只是低烧后才起身,将药送到喻稚青手上,看少年完全喝光后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会担心。”
“……谁稀罕你担心。”
小殿下脸更红了,发现自己如今是越来越能够听懂对方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方式了,明明恨极了对方拿自己胡闹的行径,却又无法否认,只有见到商猗时,那颗因战事而焦躁不安的心才能有片刻喘息。
他当然不认为商猗是什么救世主,甚至有几分反感蒙獗将他奉为战神看待——弄得好像商猗理应去战场和别人厮杀似的——他眼中的男人并不完美,是个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开口、爱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的蠢货。他比谁都清楚,商猗不是什么天神,他会受伤、会生病,重伤之下也会因疼痛皱起眉头,他甚至在最近发现其实商猗并不能吃辣,只是照顾自己的口味,有时被辣到极致,鼻尖红红的,额上也会生出汗珠,就那样还要装作无事,面不改色地继续陪喻稚青用膳。
就是这样一个满是弱点的家伙,小殿下从不认为对方是多么稳固的依靠,甚至时常觉得他们还是幼时那样,自己理所应当要去保护对方。
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却能让喻稚青和他在一起时,能生出无穷大的力量,似乎只要两个人能在一块儿,什么样的风波都能共同面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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