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椋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难看的脸色。
闻平潍风轻云淡地站在客厅里仿佛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闻椋无法招架。
“你说新闻发酵之后会是什么场面?”
闻平潍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手机摆在茶几上,两手交叉架在膝头,从容闲适地靠坐着。
“你姓闻,是我的儿子,不管怎么挣扎都不能摆脱这个事实。”
“你所有的动作不管是什么开启国内独立游戏元年亦或是完成多大的项目并购,只要和君瓴沾上一点关系,那你的功劳和成就都会笼罩在闻平潍三个字之下。”
闻平潍抬头看向朝他走来的闻椋,对着已经明显克制火气的儿子说:“这次就是这样,君瓴毫不费力就能搅乱你的计划。”
陶颂大清早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副父子对峙的场面,昨天分明还是年味儿极浓的一家子,却突然成了剑拔弩张的角斗场。
陶颂急急下了楼,听见闻椋冰冰冷冷毫无感情道:“然后呢?”
“一定要选在游戏市场把戈祋的事情捅了出来,你针对的就只是我?”
闻平潍笑了一声,大方明了承认了:“当然不只是针对你。”
“你和他的父亲谈过吗?知道你和季笺之间最大的隐患是什么吗?”闻平潍扫了眼陶颂,不紧不慢继续道,“这次全部暴露出来,你觉得你有多少信心去说服他的父亲?”
“况且,季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总得心里有数。”
马上就要成功了,所有的事情却突然被打断。
季笺本来根本都不会知道,他只要完成竞赛,没有人会知道这场所谓的游戏的盛宴到底是为谁而办,闻椋也不会现在这般措手不及。
本来可以。
每次都是这样,来的总是猝不及防。
闻椋咬牙冷着脸没有回答闻平潍的话,而是掏出手机直接打给小陈:“现在,IBG和戈祋同时发公告,否认和君瓴的一切生意关系。”
“没用的——”
闻平潍直接扬声打断闻椋的话:“你这么做,除了会赶走那些以为傍上IBG就能傍上君瓴的人让自己陷入资金短缺的境遇外,都无济于事。”
闻椋的电话举在耳边,那头的小陈明显听见了闻平潍的话,犹豫地问道:“……闻总?”
事情已经被闻平潍捅了出来,这次比赛的热度之大直接导致压消息都会极其困难。
闻椋站在原地手指被电话边框硌得发白,沉默不甘,最终开口不容置疑地对小陈说:“发公告,宣布IBG和君瓴的竞争关系。”
这是要和君瓴进行彻底切割。
公告一出,那些感兴趣的人必然会进行猜测闻平潍和闻椋的父子关系怎么一夜之间成了这副模样,更有甚者还会把公告直接解读为双方撕破脸的宣战。
闻椋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和闻平潍彻底分开,让那些看好君瓴依附IBG的直接撤资离开,对于IBG来说,今年的计划将全部受到重击。
“你太心急了。”
闻平潍五味杂陈看着闻椋当着他的面把其中关系狠狠剪断,但干脆再扎一刀:“那你知道我是拜托谁把你查的这么清的吗?”
闻椋绷着脸色没有说话。
“明岩景。”
闻平潍薄薄的镜片上反着闻椋的影子,好心告知他道:“我给的太多,他拒绝不了。”
这个缺失了闻椋人生很多年的父亲站起身,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闻椋不要去拒绝他的出身和他与生俱来的高起点,道理缓缓从口中述出,一字不落地跌进闻椋耳中。
“身后有君瓴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很多人羡慕都来不及。你可以试着去接纳和回来,但不要去抗拒,也根本没有必要去抗拒。”
“你所追求的独立会在我退休后或者死后真正实现,到那个时候你过往做成的事情不会再受到任何质疑,而你也有了足够的经验和能力去站在更高的地方。”
“但是必须要说的是,将感情带到生意里会让你跌跟头,我和你妈就完全没有生意关系,所以可以不产生利益纠纷从而走到今天。”
“我们也不反对你和季笺,但你不能被冲昏了脑子。既然你们之间有隐患,你暂时不能抛去滤镜去评判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能改变他们家对于金钱的固执观念,那么我帮你挑明出来,你如果能解决,那我祝福你。”
闻平潍自认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温和很理性,接受起来不是难事,他的儿子也不傻,能够做成KM和IBG就说明他有生意上的天赋。
闻椋应该是能理解的。
但闻椋根本就不是闻平潍设想的模样,两个人如同谈判一样对立,闻椋放下拿着电话的手,缓慢地垂了一下眼睛又抬起注视着闻平潍。
“我为什么要等很多年?”
闻平潍皱了一下眉,闻椋好似驯化不了的年轻猛兽,对于闻平潍口中的按耐和接纳从心底里不屑一顾。
“现在只是发布了新闻,宣战并不代表IBG破产,也不代表我输了。”
“君瓴想要借着IBG的梯子抢占游戏市场,我一分也不会给,Snow的厂商在去年全面进驻国内,你晚了不止一步。”
闻椋已经不是在和闻平潍平静地交流,把尖刺一样的隔膜竖在两人之间狠狠回击:“我和明岩景做生意有我们的平衡,各为利益谁也不能说谁。”
“但是如果你打算用这件事蓄意挑拨,借我的手收回他在君瓴全部的股权,那要让你失望了。”
“其次,你插手我和小笺的事情我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替我着想的好意,我和他的事,我看的一清二楚,从来不需要任何人,”
顿了顿,凌厉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指指点点。”
闻平潍也不行。
陶颂明显变了脸色,想上前一步劝阻,闻椋却带着扎刺一字一句毫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