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面：享受就好。这是你应该享受的，请不要做傻事。
周海壹醒来的时候，觉得他和B面的深夜接触像一场梦。早上他的闹钟响了，席箐的手臂横搭在他胸前，周海壹任闹钟多响了几秒，这才坐直起来，关掉闹钟，留席箐在被窝里睡懒觉。他们的摄像机就在周海壹的手机旁，周海壹坐靠在床头，点开昨晚他们的录像。
这些录像可不是梦。香艳的录像带，周海壹看一分钟就觉得性欲又起来了。影片的声音很直白地喊醒了席箐，他们都没穿衣服，席箐半梦半醒间抚摸周海壹的大腿，他在周海壹的身上留下的不止是吻痕、咬痕，也有一次即敏感的身体反应。
“我要去上学，你不要点火。”
周海壹拔出储存卡，这些香艳录像只能保存在周海壹这里。
“周海壹，你真是风雨无阻地上课啊，难道你都不翘课的吗？”席箐翻身，今早起来的确听见风雨敲打窗棂的动静，天气不好。
“我可是好学生，之前在B市就已经翘了一周的课了，我的翘课存量严重不足好吗？”
周海壹的衣服不在这个房间，待他穿戴整齐回来，这边的席箐很有恋人上岗第一天的自觉，顶着困意起了床，“我做早餐。”席箐说。
“不用，我去外面吃……”
“下雨，很多早点摊不出摊。”
“我还有食堂啊。”
席箐纳闷：“怎么突然是这个反应？我洗心革面想早起，做两份早餐而已。”
周海壹傻愣愣地“哦”了一声，是他太敏感了。昨晚B面的话让他警惕不已，原本只是想和B面商量，周海壹觉得席箐有知道B面的必要，兴许B面可以帮到他。但B面不仅否决了，还抖出他仍对席箐有影响的事实，而且这影响……无法根除。周海壹昨晚是怎么说服自己的？“爱情不就是这样吗？不是B面也可以是我改变了席箐。或者B面只是自以为是而已。”周海壹昨天就是这样想的。
可今天起来，周海壹又觉得完全不是这回事了。
不能对周辛楣直白地说自己的意图，周海壹在学校外找了一家咖啡厅，坐在角落给周辛楣打电话。
“妈，B面会改造席箐，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B面完全离开席箐的身体之后，戒断反应会有过去的一天，席箐总有一天能恢复正常。”
“他现在就挺正常的吧，难道席箐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席箐向我表白了。”
周辛楣说话总是那么平淡如水：“恭喜啊，这不是得偿所愿吗？”
“可是B面说，他在帮我得到席箐！”周海壹压低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在帮你锁定你的伴侣。”
“等等，伴侣这一点，我姑且算是知道了，反正就是说我很早的时候就选定席箐做我的伴侣了……可这不就成悖论了吗？你说的，我们会处决不忠的恋人，但是如果我们能把恋人改造成爱我们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忠？”
“你把我们想得太神通广大了。”周辛楣在那头点起烟，她知道今天是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了，“外人的影响总有消失的一天，现在你怀疑席箐被B面改造才对你表白，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至少他真的有这个想法。总有一天，席箐会适应这种影响，就像是适应某种激素那样，席箐会变回他原来的样子。我不知道席箐原来的样子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周铭爱我的时候是真的很爱我，背叛我的时候却也药石无医。”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转折。周海壹不自觉地握紧手机。
“我们是会给自己造梦、造堡垒的种族。周铭和我在一起的前几年，你也记得的，我们很幸福不是吗？但我的影响总是有限的，我也曾将我的B面放在周铭身上，但他没救了，他赌瘾犯了的时候，什么爱啊家庭之类的都成了狗屁。他玩女人，就算每次玩过之后，我的B面都惩罚他，但他还是去玩，他就是个受虐狂。我在烂摊子快要无可挽回的时候处决了他。你说得对，我们的种族是有悖论。我们不会给我们爱的人留退出机制，我们也是赌徒，赌的还是人类从来都不会赌赢的品德。”
“或许我们就是想吃人呢？不过，你爸爸正以另一个方式活着。他和我的B面永永远远地结合了起来，这样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们。”周辛楣的每一句都像死寂水潭上扩大的暗面，“我知道的，你听完我说这些，现在正在想——怎么让席箐不再成为你的伴侣？我想的没错吧，壹壹？”
周海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雨里了。他是听到哪一句的时候迈开了腿，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周辛楣愈冷静就愈残忍，加上她惊人的洞察力，周海壹被母亲拿捏得死死的。
周海壹颤抖着声音问：“爸爸不是脑出血吗？”
“我吃掉了他的灵魂。失去灵魂的人，怎么死都不奇怪。”周辛楣坐在破庙的高高门槛上，吐出绵长白烟，“法官也判不了我的罪，因为没法论证人会怎样失去灵魂，失去灵魂的人又是否一定会死。”
这太像文学比喻了，但，周海壹知道，这不是比喻。最恐怖的是，周辛楣把这个过程形容得极美极自然，极有迷惑性，任凭谁路过都觉得她是在描述一种象征，而且周辛楣的确很有这个资本说吃掉男人的灵魂。
只不过，这是真的。周海壹胆寒，周辛楣杀了他的爸爸，事到如今还轻描淡写。
更让人崩溃的是，周海壹竟然不感觉到难过。他站在雨里也好，毛骨悚然也好，为的不是周铭之死，他甚至在听过周辛楣的解释后就迅速地把周铭划进了思维的垃圾桶里。周海壹为的是席箐的未来，尽管周辛楣没有教他怎么吃一个男人的灵魂，但周海壹恐怕自己会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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