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却丝毫没有因为老人惊悚的话语与表情感到任何惊惧，他反而面无表情地询问老人，“你的寿命看上去已经所剩无几，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哪怕你找到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又能怎么样。”
老人看着眼前的青年愣了愣，又侧头看了看那可怕的尸体，叹了一口气，“因为当时的我觉得，哪怕死去，我也不想死在这个世界。”
老人摆了摆手，将房间的门给关上，然后继续朝着古堡内走去，他带着叶尘走过笔直的长廊，绕行到了古堡的后花园里。
红月的暗芒如瀑布倾泻而落，让腐败枯惨的后花园里景色一览无遗，无人修剪的灌木已经窜的形态有些狰狞可怖，几棵高大名贵的树木也已经枯萎，只剩下张牙舞爪的枯枝。脚下的台阶与蜿蜒小道上已经长满了杂草，老人步履蹒跚地走过蜿蜒小道，然后在花园中央的石椅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古堡最美的地方，生长着一朵白色的玫瑰，古堡里没什么好看的，唯一好看的也只有这朵花了。”老人抬起自己苍老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盛开的一朵白色玫瑰。那多玫瑰盛开的极为绚烂，带着纯洁神圣的气息，它被周围尖锐的荆棘包围无法靠近，与这座腐朽又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古堡格格不入。
叶尘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色的玫瑰，突然开口说道：“我也是危险型觉醒者，像你一样，但我离开了自己的世界。说不定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个世界。”
老人的表情瞬间动容，极为激动地望着叶尘。但随即又冷静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目光又转向那朵白色的玫瑰，“可惜，像你说的，我身体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其实我早已经认命了，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准备死在这座城堡里，死在我的臣民身边。”
老人蹲下身子，伸手抚摸脚下不断讨好他的恶犬，恶犬被老人抚摸头颅后，立即兴奋的摇起了尾巴，似乎显得很开心，完全没有了当初那股凶残的模样。
“你不是人们口中邪恶弑杀的巫妖王。”叶尘用手轻轻摹挲下巴，然后做出了判断，“虽然你的脸上带着极度的恶意与冰冷，但你的眼底却根本没有弑杀与残忍的情绪。”
“之前在大厅中的对峙，我确实能够杀死那些尸鬼，但城堡外围有无尽的尸鬼在徘徊，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涌入这座城堡，我恐怕插翅难飞。”
“你在避免无谓的牺牲，这决不是巫妖王的性格，巫妖王能复活死尸成为他最忠诚的战士，而你却不想让那些死尸受到伤害。”
“教廷传闻中的巫妖王无恶不作，与你的行为大相径庭，所以，你到底是谁？”
老人明显没想到青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愣了愣，然后缓缓坐在古堡后花园的石椅上。荆棘中盛开的白玫瑰，被困在腐朽残破的庭院中，等待着凋谢与死亡，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一朵白玫瑰，眼中闪过一丝回忆。
“我的确是巫妖王，人们说我是，我就是。”
“只不过，很久以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威尔，人们亲切地称呼我为教皇。”
叶尘虽然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还是被老人口中的话给震惊了，他没有出声打断对方的话，暗暗倾听老人诉说自己的过往。
老人的声音低沉又嘶哑，他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似乎是向着一个天外之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曾经作为卡尔纳城最出色的圣子，被老教皇一直待在身边教导，当年的我，无比相信至高神的存在，认为世间充满了善与真诚。”
“直到我继承了老教皇的衣钵，成为新教皇。我也成为了人们口中最年轻有为的教皇。”
“可惜，当年的我太过单纯，对身边的人从来没有过半分的怀疑，我没想到另外一位圣子戈特曼对我成为教皇极为不满。”
“他动用了禁忌的巫术，窃取了我的容貌与生命，我瞬间变成了年迈又丑陋的老人。”
“戈特曼下令圣殿骑士团将我杀死，我变成一个年迈的老人后，又怎么可能躲的过骑士团的追杀。”
“但当时的骑士队长察觉出了这道命令的异样，我抱着必死的心态向他坦白了真相，但他居然相信了我，为我掩护逃离了卡尔纳城。”
“我躲藏在山野之间，只能依靠果实充饥，我行走在世间，看见了完全不同与卡尔纳城的一切。我的子民面黄肌瘦，在地里辛苦劳作，却要将大量的粮食进贡给教廷。”
“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无比真诚的信仰至高神，但却一直在饥饿与死亡的边缘徘徊。”
老人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叶尘，“他们最终因为无法生存而反抗，但反抗的人却被收缴粮食的守卫杀死，夺走了粮食。”
“于是，我用永生十字复活了他们。”
“我带领着他们，一路朝北，将路途上饿死的，被杀死的，无数的贫民复活，让他们留在这里，建立起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园。”
“收缴粮食的守卫进入这里，被他们给吓跑，从此之后，巫妖王的名字便流传开了。”
“但我的所作所为，也让戈特曼知晓了我拥有永生十字，他以为我真的能够永生，于是他发了疯一般地开始研究永生的力量。”
“他抓捕贫民送进研究室里进行各种实验，因为害怕消息泄露所以将他们的舌头割掉，然后进行各种残酷的永生实验。”
“死去的尸体被他们运上悬崖，抛入江河。”
“那些尸体顺着江河漂流到我的领地，我的臣民们发现后，就会将其打捞，送到古堡里来，希望我能将他们的丈夫、妻子、朋友复生。”
叶尘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难怪之前他经过的那个食品加工作坊守卫那么森严，看来食品加工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所做的是用贫民进行活体实验！也难怪卡尔纳城的贫民区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抓走！马车将实验失败的尸体运到悬崖上，直接往江河里抛尸！之前那些尸鬼朝他发出“嘶嗬”的叫喊，恐怕也是因为被割掉了舌头，只能发出这种短暂急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