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窗帘留有一条小缝隙，次日大雪初晴，早晨八点阳光竟然溜了进来。
方识晨被手机震动唤醒，一睁眼竟和余博衍对上视线，对方眼里满是探究和笑意。
“……”
他恍惚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强装镇定翻身下床。
“十点才上课，不再睡会儿吗？”余博衍嗓子因感冒而微微嘶哑，却莫名愈发性感。
他下意识蹙眉，这人怎么知道？可他懒得说话，只是继续穿衣服。
余博衍见他卫衣帽子塞在里面，自然而然走近帮他整理。
“方宝宝，你分明对我还有感情，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昨天我们抱着睡了一夜，你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方识晨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心软。
“是你主动抱我的。”余博衍耍赖，“你肯定还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更加对你好。”
“可是……”他没有机会，“我已经怕了……”
害怕亲人离去，害怕身处迷雾看不清喜欢之人、更看不清未来。
房间顿时一片死寂，很快响起压抑的粗喘。
余博衍悲愤交加，如果旁人让他痛苦，他定十倍百倍奉还，可这个人是方识晨，他努力克制只想小施惩戒，没想到会出意外。
“我错了，我说过，你怎么罚我都行，只要不分开。”
可惜不断的卑微恳求得来的依然是摇头拒绝。
他心中愈加悲凉，“方识晨，难道两年多恋爱你丝毫不感到可惜？如果是我做的不够好，你大可说出来，可是你一句没心思、不想再谈就不管不顾要甩了我，你让我怎么接受？我掏心掏肺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你现在又告诉我你怕了……两年都抵不上那两天是吗？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听着这些控诉，方识晨何尝好过，可他必须克制住悲痛、坚决不能哽咽，并强迫自己冰冷无情。
“随你怎么说，我以为你成熟稳重、和我们都不一样，所以才被你吸引，其实现在看来，我根本不了解你。”
“你简直可笑！”他怒意爆发，“我们是刚认识吗？如果你能怀孕，恐怕给我生了不止一胎，你现在才说不了解我？简直可笑……而且你就算不了解我，难道还不了解我有多爱你吗？”
方识晨吵不过、也无心争吵，挣扎一瞬还是狠下心，“余博衍，男子汉当断则断，如果当初知道你这么难缠，或许我们不会在一起。”
“轰！”仿佛一道惊雷将他们的世界劈成两半，违心之话让两人皆震惊不已、难以置信。
他后悔了，这话实在过重，正想解释却被一股猛力抓住衣领，随即身体脱离控制，脚尖被迫踮起以保持平衡。
余博衍青筋暴起，神情宛若阎罗，“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不……他瞪大双眼，心里又悔又怕，这人一副欲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实在可怖，他不禁以为会再次遭受凌虐、辱骂，身体也跟随本能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灼热鼻息喷洒在脸上，方识晨眼神惊恐、沉默着大气也不敢出，害怕进一步激怒对方。僵持中，一滴眼泪不知不觉滑下……
暴怒消失几乎在一瞬间，晶莹剔透的泪珠刺痛心脏，余博衍卸掉力气，筋疲力竭般看着他，嗓音变得空洞。
“如你所愿，滚吧。”
方识晨眼睫颤动、瞳孔猛然放大，反应两秒后慌张擦掉眼泪，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砰！”
大门关上那一刻，他心脏下意识漏跳一拍，泪水毫无预兆汹涌而出。
原来，目的达成不一定都是快乐……
深冬气温持续下降，方识晨沉迷于学习，时常手脚僵硬不自知，手上冻疮也愈发严重。
跨年夜，乔磊邀请他参加新年活动，他短暂犹豫后选择了拒绝，只剩不到一个月便是期末测试，他想争取今年的奖学金。
虽然没人告诉他，但他能猜到方家如今欠下许多钱。不仅如此，他也有一笔“债”——数千万对曾今的他并非天文数字，如今确是不能承受之情。
父亲那张卡足够他余生衣食无忧，但这远远不够，他希望多年后可以挣很多钱，一并凑齐还给余博衍……
图书馆难得没什么人，三楼东区，方识晨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画图。
九点之后，斜后方传来轻微碰撞声，他没有转头，不过还挺新奇：这么晚了、又是跨年，竟然还有人来三楼学习。
临近十点，场馆荡漾起萨克斯演奏乐曲，赶在闭馆前，他将工具、书本放进背包，心情还算愉悦，随后不紧不慢离去。
不知何时夜空飘起小雪，在昏黄路灯下翩翩起舞，丝毫不狂野、却也不失活泼。
方识晨戴着蓝色毛线帽、蓝色围巾独自走在路上，莫名显得孤独……他快速甩掉消极情绪，抬头欣赏雪景，并情不自禁伸手去接。
忽然一片清晰可见六边形雪花落在袖口，形状规则、晶莹美丽，他猛然惊喜、嘴角上扬，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手机铃声响起，打开一看竟然是陆源，他们已经很久没见。
“新年快乐，大宝儿，我快想死你了！”
他很高兴，“我也很想你，大源儿，你那边才早上五点吧，难为你专程爬起来，真够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