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识晨从未觉得夏季如此燥热难熬,回程的路上,知了仿佛在他脑海里吵闹,直叫人苦闷难耐。
不知如何回到房间的,心里的空虚让他整日浑浑噩噩,余博衍飞走了,不仅如此,很多人都走了……
傍晚,霞光透过玻璃照在他润湿的睫毛上,整个房间泡在橘红色黄昏里、梦幻又温馨,床上失魂落魄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屋外传来桂芳姨的呼唤:”小祖宗,今天这又怎么了?快出来吃饭吧,先生该着急了。”
方识晨动了动眼睛:爸爸在家?
走到楼下,方文宏显然等候多时。
今天的父亲异常和蔼,仿佛这几月无事发生,“宝宝,快来吃饭,爸爸特意赶回来的,待会儿还要回公司。”
他竟有些受宠若惊,自从和余博衍谈恋爱的事被知晓,父亲很少如从前那般待他。
席间,看着他略微红肿的眼睛,方文宏一阵心疼,不停给他夹菜,声音也愈发温柔:“没事了,都结束了。将来大学会遇到更多的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还是应该和女生在一起。”
“……”
方识晨想反驳,他并没有和余博衍分手。可看着恢复往日神采的父亲,他一时开不了口,只能沉默。心里也止不住愧疚,因为他再次欺瞒了父亲。
深夜十二点,黑暗的房间只有手机散发的光芒打在脸上,他目不转睛盯着对话框,余博衍那边的时间是傍晚六点。
凌晨一点,他再也忍不住主动拨打视频电话,对面很快接听。
“方宝宝,为什么还不睡觉?”
他不禁委屈:“你到达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余博衍原本有点生气,听他难过便只剩下心软:“到的时候你那边已经过了十二点,我是打算七小时后再和你视频。你不能这么晚还不睡觉知道吗?”
“可是,我们第一天分开,你应该及时和我汇报!走的时候,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再晚也会等你电话?”
余博衍无奈,他这边比国内慢六个小时,下飞机后见那边实在很晚了,所以没有着急联络。不过这人生气了,他只能先哄着:“对不起,老公错了,但是你也要早点睡,别让老公担心。”
“……嗯。”
方识晨满心思念夹着委屈,情不自禁蓄积眼泪,他不明白,为什么余博衍走了还没有一天,他却觉得过了好几个月……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日子好似皆被无限拉长,炎炎夏季,每个白日黑夜竟都变得难熬。
他每天最期待的事变成了和余博衍通视频电话。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异地恋这样心酸,思念会挤满胸腔,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自己想见那人。
不知多少个夜晚,方识晨忍不住和恋人倾诉自己的想念,余博衍也同样渴望触碰,可他们只能隔着手机描摹对方的脸庞。
八月,方识晨终于收到首都大学录取通知书,方陨和方文宏都很高兴,尤其是方文宏,气色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他本打算和父亲坦白自己和余博衍依然在一起,可每当看见父亲眼里的愉悦和关怀,便实在不忍心打破温馨的局面。
整个八月,方识晨沉浸在温馨的家庭氛围,生活只是简单的陪伴家人、和男朋友视频、学习建筑课程,偶尔会出去见见朋友和同学。
余博衍自七月下旬开学,由于他报了两门专业,生活每天几乎三点一线:学校、超市、住所,而和方识晨分享日常、查看对方行踪是他课余最爱做的事。
渐渐的,他们都不再无法接受分离的现实,而是黏在手机里、互相监督生活和学习,并期待下一次团聚。
九月初,方识晨收拾好所有行李,即将启程前往新学校。
出发前一晚他忍不住担心,方文宏最近半月又开始不回家。
“方宝宝,怎么了?看着不高兴。”接通视频,余博衍一眼便发现他的愁思。
“衍哥……”他有些犹豫,“我明天的飞机,我爸爸都没有回来跟我告别,我怀疑他有什么事脱不开身。还有我爷爷,明天就没人陪他下棋了……”
余博衍耐心安慰:“你可以和他通视频电话,而且桂芳姨会照顾好他的。至于你爸……方宝宝,他既然选择不告诉你,一定有他的原因。”
余博衍曾经将方文宏视为长辈、岳父,如今却失去对这人的尊敬和感情。他不想谅解对方一心要拆散他们的做法,能做到不怨恨也仅仅是因为那是方识晨父亲。
“衍哥……我总觉得我爸爸有什么事。”他说不出心中的感受,仿佛一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余博衍不希望他消沉,“方宝宝,不要担心,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老公会想办法。你好好上你的课,其他的不用管,而且你担心也没有用。听老公的话,乖一些。”
“嗯……”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心。
凌晨一点,方识晨穿梭在偌大的别墅,他走去书房和方文宏卧室,空无一人。看来这次,他不能和父亲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