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钊释放的日子是个周二。
周二早上,闻青禾的车停在了监狱大门附近。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罗子渊与周管家,他们在另一辆车上。
八点十五分的时候,铁门缓慢地开了,走出两三个人影。闻青禾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高大的褐发Alpha,对方却无视了等待车辆,向山下的公交车站走去。他穿着之前Omega送来的夹克衫和休闲鞋,身体瘦了一圈,所以衣服有些空荡。差异更明显的是,罗钊剪了短短的寸头,远远望去那劲瘦的背影有几分冷意。
由于服刑期短,罗钊没有争取到探视机会。抛去庭审的那一天,闻青禾与罗家人已经整整四个多月没有见过对方了。
周管家先追了上去。
“少爷!二少爷!”周管家胖墩墩的身影向坡下跑着。
罗钊双手揣在口袋里,回过了头。他看到身后,父亲和闻青禾都站在车外,等待着他。
他歪着头,眼神一冷,对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周管家。
“你们走吧。我自己回去。”
他说着,径自掂量着手里的硬币,向公交车站行去。
周管家不愿放弃,他追上前,想拦住罗钊的去路,或是让年轻Alpha和父亲说几句话。但罗钊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滚!”他吼道。
这一声怒喝十分吓人,让五十多岁的管家愣在当场。罗钊越过周管家,头也没回地走了。
闻青禾下班回家的时候,罗钊已经在家里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听见门响后,他扭过头去,闻青禾正在玄关处换鞋。他打量着七个月未见的妻子,除了头发长了一点外,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罗钊知道,对方从里到外都变了。他暗暗咬紧牙关,看着妻子在他的目光里犹疑地走了过来。
“老公?”
“怎么,怕我?”罗钊忽然道。
他站起身,压迫地双手抓住妻子娇小的双肩,“我不在的时候,你和那个姓楚的没少做吧?”
闻青禾躲闪地想要挣脱,但罗钊没有给他机会。Alpha已经大半年没有性生活了,妻子柔软甜美的气息让他的鸡巴立刻硬了起来,他威胁地顶住对方的小腹,把人拉到怀里狠狠掐了几下。
“不——”闻青禾吃痛地反抗道,“你别这样——”
罗钊忽地扔开了他,将Omega的身体摔进沙发里。
“我嫌你脏。”他冷冷地说道,不去看妻子苍白的脸色。
闻青禾低下了头,“我们离婚吧。”
他说道,“我什么都不要。”
“离婚?”罗钊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失去了名誉、自尊、对父亲的信任以及家族中的前景。在这个时候,闻青禾竟然也要离开他?
“离婚,好成全你和那个野男人吗?”他问道。
“我什么都不要。”闻青禾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约定的赡养费,我不要了。这几个月你定期打给我的家用钱,我都会还给你。还有……还有车子,之前是罗家买给我用的,我会保养好,不带走。还有……”
他尽力想着,不知怎样才能安抚罗钊的怒火。
却不知他说得越多,激得Alpha的怒意越发强烈。
罗钊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陷入两种混乱的思绪中,他的脑中宛如一个两军交战的战场,坑坑洼洼,一片狼藉。一方面,他不住地想象闻青禾与那个姓楚的苟合的画面;另一方面,他愿意相信妻子仍忠诚于他,即使发生了什么,也是被迫就范。
在楚啸南突然出现在看守所后,罗钊曾陷入数周的崩溃。他感到世界崩塌了,不仅父亲背叛了他,连亲近的妻子也背叛了他!他想了很久,思考闻青禾有没有和那个姓楚的一起设局陷害他,最终,他认为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要是那两人真姘在了一起,偷偷摸摸是最安全的,楚啸南何必向他点破呢?
点破,是为了向他示威。而弱势地位的人才会在翻身后示威,那么在他入狱前,楚啸南大概是没有在Omega身上得手。
但是闻青禾确实背叛了他!向他隐瞒了旧情人的出现,让他放松警惕,被不怀好意的人接近。
在今天之前,罗钊其实也不确定闻青禾与楚啸南在他入狱期间,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所以他决定率先出手,诈对方一诈。没想到,闻青禾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并且选择了对方。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后悔问出那该死的问题!
刚刚等待对方回来的时候,罗钊把家里上下看了一遍。冰箱里堆满了新鲜食物,他的毛巾、牙刷、拖鞋是新的,他的应季衣物整整齐齐摆在衣柜里,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床单被子也换好。除了门口衣柜里两根莫名出现的拐杖外,一切还如原来那般温馨。
他多么希望闻青禾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告诉他什么也没有发生,仍是他的好妻子。就算闻青禾骗他一下也好啊,不管多么拙劣的谎言,只要对方愿意留下来,罗钊会选择相信。
但此时的闻青禾却说什么都不要了,只想与他离婚,与另一个Alpha在一起。
真是疯了。
罗钊胸口像一口火山,心里沸腾冒泡,面上却冷冷的。他看着闻青禾把在罗家这三年花过的、用过的东西几乎都数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留下,无措地站在沙发前。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Alpha说道,指着冰箱说,“现在,去做饭。”
闻青禾做了饭。
一顿沉默的晚饭吃完后,罗钊继续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闻青禾把碗洗了。到了快睡觉的时候,罗钊抱着枕头和被子离开卧室。
“我睡书房。”他说。
第二天,罗钊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六点起床去跑步,四十分钟后回家,把自己的那份饭做了。闻青禾起床下楼时,刚好看到Alpha在洗碗。
第三天,他的情况和第二天一样,锻炼身体、上网、看电视、做自己的食物,只是几乎不与Omega说话。
到了第四天,闻青禾的身体似乎不舒服,很早便下班回家了,躺在床上。刚结婚时,罗钊喜欢待在楼上书房,闻青禾在楼下窗边,现在上下对调,又变得这样尴尬。罗钊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没意思,心头不忍,便拿着一杯热水打算上楼看看Omega。
没想到一到卧室门口,他看到闻青禾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抱着通讯器发信息,登时火冒三丈。他觉得,闻青禾一定是在和那个姓楚的奸夫打情骂俏!
于是,他装作无事发生地拿着水杯下了楼。
不过,闻青禾确实在与楚啸南发信息。楚啸南知道他身体不适后,问要不要过来看看。闻青禾想到罗钊在这里,便回绝了,他想先睡一会,应该没什么大事。Alpha悻悻同意了,又告诉他房子的钥匙已经拿到,闻青禾可以随时搬过去住,要是罗钊那里不松口,他们可以三个人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