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和闻青禾预想的一样，打开家门的一刹那，迎接他的是罗钊劈头盖脸的质问。
“警方有一个案子，急着出报告。”他解释道。Alpha信息素铺天盖地地袭来，让濒近热潮的他短暂地眩晕。
罗钊正站在起居室里发信息，等假妻子走到身边时，他猛地皱了一下鼻子。
“闻青禾，”他叫道，让Omega微微一愣。“你知道你身上闻起来多骚么？”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罗钊已经走上前去，他揭开Omega领口下不知何时掀起一角的气味贴，一股甜到发腻的体味霎时从颈间钻出，吓得闻青禾连忙把贴纸摁了下去。他在解剖室站了大半天，那里温度低，闻不到什么味道，可能阻隔喷雾早就不知不觉过了时效吧。
“现在贴上有什么用啊？”罗钊仍是不满。
他掐住Omega的后颈皮肤，像拎起一只小兔子，“都到家了。”
“唔……”闻青禾徒劳地抱着脖子。
罗钊手劲大，即使不用力也让他脖颈疼痛难耐。比皮肉更难受的大概是精神，他在鉴定所累了一天，没想到回家了，还要面对假丈夫的挖苦……热潮期前，闻青禾的情绪尤其脆弱，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没做过对不起罗钊的事，可对方总爱把他说成水性杨花的骚货呢？
今天，他已经花了几个小时面对与楚啸南有暧昧关系的女尸，罗钊的举动像是给他海绵般吸满疲惫、困惑、酸涩、忍耐的心狠狠一记挤压。他再也绷不住了。
“罗钊！”他吼道，捂着脖子猛地挣脱。
“怎么了？”Alpha不以为意。
闻青禾双眼发红，“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他哽咽地说，“但是，我也需要被尊重！”
“我在解剖房累了一天，八点才吃饭，气味阻隔剂过了时效很正常。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你不要总教训我！也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说完，他扔下一脸惊诧的Alpha，逃跑似的上楼洗漱了。
躲进浴室后，闻青禾在淋浴头下哭了一阵。他这两年不常哭，也从没在罗钊面前哭过。今天可能是临近热潮加上工作劳累，才会突然绷不住的。哭着哭着，眼前又浮现出楚啸南的身影，即使他可以再找出一百个哭泣的理由，也不能否认此刻的情绪失控与那个消失六年的Alpha有关。
算了，见到又能怎么样呢。
二十分钟后，他擦干净眼泪，穿着睡衣走出浴室。卧室里空无一人，罗钊没有追上来骂他，这很好。
他有些口渴，但不敢下楼，害怕再见到Alpha。幸好二层也有一处小茶水间，闻青禾烧水泡了一杯草药茶，喝完后钻进被子，把身体挪到床边的位置睡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闻青禾到达了州立鉴定所。
他心里惦记着夜场女尸的案子，于是把昨天写好的报告看了一遍，接着开始等待前一天的血样检测结果。
早上九点的时候，检测报告出了。结果证实，女尸的血液里存在一种罕见麻醉剂的残留物，根据时间和浓度倒推，女子死亡时体内的麻醉剂浓度高到不正常。如果麻醉剂导致了女子行为受限而溺水，那么这就不是普通的意外死亡，而很可能是他杀。
他默默把这个发现补进昨晚的报告中，指出了女子生前可能被人注射麻醉剂的情况。当然，这不能直接证明谋杀的存在，具体看警方如何评估这些证据。
如果这是谋杀……他的脑中又不可抑制地闪过楚啸南的脸，并真心期盼凶杀和对方没有关联。这个案子太诡异了，若是谋杀，凶手明明可以做得更隐匿一点，比如确认浴室水龙头关好而避免楼下漏水来找屋主。现在这样，尸体留在房里仿佛故意等人发现闹上新闻似的。
他的眉头逐渐皱紧。报告写好签字后，他点击提交发给了张主任，并亲自到对方的办公室说明存在谋杀的可能。
张主任认真听着，看了一眼血样数据，确实不正常。
“好，待会警方——”
叮——叮——叮——
桌上的电话响了，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张主任拿起座机，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神情逐渐变得疑惑，而疑惑又变成了严肃。等挂上电话的时候，他两只手指掂量着纸质报告，抿起了嘴唇。
“上面说待会他们来取遗体，这个案子让我们不要管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当着闻青禾的面轻轻把报告放进了碎纸机，“所有资料和样本全部销毁，不要留下任何材料。”
“为什么？”闻青禾问道，“是家属那边——”
“不是，”张主任略微压低了声音，不满地摊开手努努嘴，“这次是特安局。他们和警方沟通有个时间差，经常就是这样，警方和我们做了白工。中午把遗体移送出去就没我们的事了，唉，辛苦你了，小闻。事情到此为止。”
走出张主任的办公室后，闻青禾与小刘解释了材料作废的事。
“要换个部门验。”他这样解释道，实际也差不多吧。
中午时，一辆低调的面包车来到鉴定所地库，几个貌似快递员但身手训练有素的男人从冷库取走了遗体。
闻青禾看着车子一路开出机构大门。也许，这个女人很快就会被火化，当然，火化之前会有一份新的、甚至早已准备好的尸检报告向公众交代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