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
陈桥和唐律己的座位已经空了。陈桥爷爷七十大寿,举办寿宴,陈桥提前赶回去为爷爷祝寿,陈唐两家世代交好,唐律己自然要出席。
司机四点来接两家少爷去老庄园,路上耗时一个多小时,小时候无话不说的好伙伴坐在后座两边,中间隔了楚河汉界,视对方如空气。从后视镜看到此情景,为陈家服务多年的司机惋惜地叹气。
实际上都在忍住不与对方说话,陈桥很多话想和唐律己说,奈何车上有第三个人,司机受雇于父亲,他不能完全信任。
庄园大如迷宫,住宅内房间特别多,唐律己在陈桥旁边有一间固定的卧室,是专门留给他的,有人定期打扫。
换上准备好的白色西装,隔壁的陈桥好整以暇,与他并肩而立。
一黑一白,款式一模一样。
陈桥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唐律己迈步走了,他才蹦出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唐律己把嘴角的笑抹平了,转过头来,一本正经,“还不错,你的脸好了吧?”
陈桥想起那一巴掌,心里发怵。他始终想不通唐律己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蛮横不讲理,犯错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唐律己一夜间消失了,无影无踪。
管家从楼梯侧上来了,“陈少爷,唐少爷,老爷子在找你们呢!”
老爷子将家业传给陈桥父亲后,搬到偏远的郊外老庄园里颐养天年,陈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次。这几年陈桥竹子拔节长得飞快,一年一个样,老爷子相反,头发斑白,日渐枯瘦,但精神矍铄,并不服老。
祝寿的宾客大部分都到了,大堂里热闹非凡,陈桥和唐律己恭恭敬敬地对老爷子说祝福语,送上精心挑选的寿礼。
“有心了,宜兴的紫砂茶具配上太平猴魁,让小辈们破费了。”老爷子笑眯眯接过,唐律己和陈桥没有串通,送礼凑巧凑成了一对,真是巧合。
唐律己弯腰替老爷子捏肩,亲昵道:“顾怜——之前陈桥跟你、您提起过的,他托我给您送了份礼。”寿宴是半家宴性质的,受邀来的都是名门望族。以顾怜的身份不适合露面。他有一回在陈桥房间写作业,刚好被突然上门的老爷子逮到,陈桥年轻气盛,直接了当地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惊得老爷子吹起两撇胡子。
老爷子开明,愣了会竖起大拇指夸孙子好样的,一点都不怂。倒是陈父陈母有意见,劝儿子别太当真,门不当户不对的。两家人有意撮合陈桥和唐律己,陈桥一根筋儿,非顾怜不可。
顾怜送了块端砚,老爷子喜爱书法,呵呵收下,打探道:“桥儿男朋友的礼怎么托你送?小情侣吵架了?”
老爷子一语见地,一针见血。陈桥瞬间蔫了,成了霜打的茄子。唐律跳出来己打圆场:“我们小年轻谈恋爱三天两头闹一闹,过段时间就和好了,爷爷您安心享受生活,别操心啦。”
用餐后舞会开始。陈桥兴味索然,给顾怜发消息没人理,坐在酒水桌前一杯杯地灌酒。他上学晚,已经成年了,十几岁起家中长辈有意无意锻炼他,他的酒量在酒桌上与大人拼酒也不落下风。
酒量再好也架不住猛喝,陈桥一杯杯给自己灌酒,晚饭胃口不好没怎么动筷,酒水填肚子,越喝越郁闷,唐律己跟在唐父身后与人交谈,谈笑风生,唐父注意到了,支唐律己去陪陪陈桥。
“少喝点。”
精神恍惚,手中一空,酒杯被抽走了。唐律己翘脚在他身边坐下,易主的酒杯将将挨在唇边又半途放下,举一杯新酒递到唇边。
陈桥醺醺然,眼前影影绰绰,酒精作用下条件反射夺过酒杯。
“你……不能喝酒。”小时候带唐律己偷喝把人喝进医院洗胃,被父亲痛骂,形成的肌肉记忆。
唐律己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陈桥人半梦半醒,视线半明半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