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岚是三日之后才醒来的,醒来时房中只有闻郜和陆有在坐着说话,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全身疼痛,有些地方被缠满绷带。
在俩人不注意时,她忍着全身的疼痛,拿起柜子上的剪刀。陆有一转头,就看到了拿起剪刀试图自尽的闻岚。
他大喝一声,扑过去抢走了剪刀,闻岚疯了一样和他拉扯,闻郜两步过去捏住她的手腕,找了根绳子给她捆结实了。
闻岚还在挣扎,但是全身的疼痛让她额头直冒冷汗,瘫在榻上喘息不止。
“小有受伤了吗?”闻郜握着他的手来回检查,陆有握了握他的手:“诚哥,我没事。”
房中的吵声把闻止川两个人也吸引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在塌上流着眼泪面死如灰的闻岚,还有手牵着手的两人。
钟成允轻咳一声,两人立马分开,闻止川走进来问:“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她想自尽。”陆有放下剪刀,侧过身,闻止川走到塌边,说:“姑娘,是我们救下了你,对你没有敌意。我们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帮你。”
闻岚直直地向上望,声音轻轻缓缓的:“大人们,我现在服侍不了你们四个,不如直接杀了我。”
“我们没想做那些事。”闻止川不喜不恼,示意其他三个人出去,人太多太有压迫感。
钟成允担心地望了他一眼,闻止川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的,他才转身站到了门口。
“姑娘,你是从哪来?”闻止川问。
许是见他们都出去了,而闻止川看着温文尔雅,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她放下点警惕,说:“从青山而来。”
青山是钟成允这座山还西边的那座山,传闻青山是恶人聚集之地,野兽鬼怪之说更是盛行,但山中住着一位仙人,只要得到仙人庇佑,万事皆成。很多人为了自己的贪念闯进去,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渐渐的没人愿意去招惹,山的真相也变成了谜团。
见闻止川的表情,闻岚解释道:“青山不似传言那般。里面只不过是通灵性的猿猴较多,猿猴不愿外人侵入他的地盘,便故意制造出些鬼怪之相。我自幼生长在那,与传言截然相反。”
“自幼生长在那?”闻止川抓到关键词,“你是在那边出生吗?”
闻岚沉默了一会:“我是被捡来的。”
“被谁?你还有亲人吗?在哪?”
闻岚又沉默了,不说话。
闻止川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对她道歉道:“抱歉,我有些着急了,您如果不愿说,那原谅我的冒犯。”
“我有个父亲,他很擅长同猿猴交流,他一直住在山里。某天在山脚一个猿猴捡到我,交给了父亲,我就是父亲的孩子了。”闻岚停了一下继续说,“他说我叫闻岚,是皇帝的女儿。”
闻止川愣住:“他...怎么知道?”
“可能他真的是仙人吧。”闻岚轻笑,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角。窗户外的青山隐匿在茫茫雾中,起伏的峰峦似有若无。
“爹,我为什么叫闻岚啊,爹明明姓许啊。”山林中,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姑娘背着一个篮筐,一蹦一跳地跟在一个长胡子男人的身后。
男人看着年近六十,但看着精神健硕,他正捻着自己的一缕小胡子:“岚儿啊,因为你姓闻,是当今皇上的女儿。”
“爹,什么是皇上?”闻岚把路上看到的漂亮花草摘下来戴在发间,跑到男人面前,“爹,好看吗?”
许竹牵住她的手:“好看。皇上就是天子,万人之上。”
闻岚噘嘴:“比爹还厉害吗?”
“比爹还厉害。”两人踩过落叶的声音清脆,山中树林茂密,金黄色的叶子随着风纷纷落下,发出不易察觉的轻响。
闻岚往前跑两步,转过头望着许竹喊:“那我也是爹的女儿!我不要天子!”
许竹看着远处纷飞的叶子:“你早晚要回到你的位置。”
闻岚听不懂,她只盼望他爹日日陪着她,教她的东西不要那么难,希望她爹教训她用的戒尺消失,希望明日还能看到好看的花。
风扬起许竹夹杂着白丝的长发,他的青衫也跟着在风里舞动,他用独特的嗓音唱起悠扬的曲子:“吾家有女命格奇,猴王送来帝王继,自古贤君无处觅,原是青山放归地~”
季节更迭,许竹给她讲完的书越来越多,她也不再是那个青涩天真的小女孩,她沉淀的越来越成熟,并且厌倦自己的女身,打扮得更加男性。
但无论学了多少战略史册,她从幼时一直没变的愿望就是她可以日日陪着她爹。
“岚儿,爹要下山几天,你自己在山里不要乱跑。”许竹对正在读书闻岚说。
外面突然起了风,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闻岚心中陡生一股寒意,手里的书不自觉掉了,她问:“爹,你还会回来吗?”
许竹笑笑,眼角挤出几条皱纹:“岚儿,不要忘记爹教给你的书。”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闻岚趴在窗户,看着许竹青衫越走越远,与青山的青融到一起,再也找不到踪影。
“许先生再也没回来吗?”闻止川问。
“没有,他走的那日晚上,皇宫有人要来取我性命,是之前捡我回来的猿猴把我送到了这个山。”
深夜,木门吱呀推开,闻岚立马被惊醒,掏出枕头下的短匕躲到了门后。
“砰!”木门被跺开,五六个腰粗膀圆的男人闯了进来,闻岚手起刀落,一个男人被她悄无声息抹了脖子。
最前面的男人看到了床上没人,立马转身,看见一闪而过的身影大吼:“跑了!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