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衣也不知道作何想的,偏生不戴那斗笠,谢景安在一旁急的都快翻白眼了,又是劝又是哄,嘴巴都说干了,最后见他娘依旧不为所动,咬了咬牙,开口道:“小爹,你不戴我便告诉爹去!”
傅红衣眼神一转,瞬间布满阴霾:“你在威胁我吗?”
谢景安浑身一抖,不敢与他对视,开口解释,便是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小爹你这样进去,决计会被仇人发现的,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住,爹肯定会知道的。”
傅红衣潋滟着一双夹含杀意的双眸,居高临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二儿子凝视半晌,瞳仁极黑,幽深清冷的似一汪寒潭。
谢景安只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给盯上了,落在他身上的黏腻目光令他恶寒的很,头皮控制不住一阵发麻。
他菜下脸色,着急的跺了下脚,似乎有些羞恼,又状似撒娇:“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傅红衣那冷冽的眼神瞬间变为明晃晃的嫌弃:“谢凛之就是如此教你的?扭扭捏捏,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谢景安委屈的低下头,胡乱踢着脚下的石子,嘟喃着:“孩儿性格就是如此,娘又不是不知道……”
傅红衣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像是忽然想通,从袖袍中伸出一只极为修长莹白的手:“拿来。”
谢景安眨了眨眼,见他娘缓和下来的神色,露齿一笑,忙将手中的斗笠递了过去。
……
父子俩进了城,虽说傅红衣已戴上了那遮人眼目的斗笠,只他一身似血红衣蹁跹,衣袂飘飘,身姿矜傲颀长,气质又清冷寒肃,只一背影便能令人联想至寒冬腊月盛放中的红梅,迎雪吐艳,凌寒飘香,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惊艳视线。
谢景安感受街边两道落在他娘身上灼热的目光,顿时心生不爽,嘀咕着方才应该给他娘易个容的。
谢景安亦步亦趋跟在傅红衣身后,当个小跟屁虫。两人刚走到热闹的集市上,便遇上侯府世子娶妻盛事。
锣鼓喧天,喜乐震鸣,骑在马儿背上的俊美新郎官春风满面。街道两旁全然是看热闹的百姓,比肩接踵,人头攒动,气氛热闹至极。
瞧着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阵仗,谢景安好奇,只他面前被人挡住,自己又不够高看不到。小孩的天性就喜欢看热闹,便扯着傅红衣的袖摆,讨好似的:“小爹,我看不到。”
傅红衣敛下眸,看着他。
谢景安本能趁着体格小钻到前方,只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他娘又不见了,便寸步不离跟在他娘左右。
“小爹,你抱我起来,让我也看一看。”
谢景安巴巴地望着他。
傅红衣移了视线,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的没有丝毫怜柔之意:“没什么好看的。”
似真觉无趣,转身便要离开,不料事发巨变却在此刻——
马儿的嘶鸣和暴动引得人群一阵骚乱,谢景安小小一只,随着慌乱的人群涌动被推搡着走,不过眨眼一晃,便与傅红衣分散开来。
谢景安急得团团转,四下全部都是人群惊恐的尖叫,完全掩盖住了他的呼喊声。
究竟发生了何事?
……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冷峻青年,用泛着湛湛寒芒的长剑一刀将那新郎官的马儿劈死,鲜血四溅,再伤了几个前来抵挡他的护卫之后,径直往那花轿而去,将里头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掳了出来。
侯府世子面色阴翳:“庄诀,你好样的,抢亲抢到本世子手里——”
伫立在不远处的傅红衣闻言,倏地眯起了眼。
庄?
庄诀不打算与他多作纠缠,单手揽着新娘子的腰,身体轻轻一跃,便跳到了轿顶。
侯府世子冷笑一声,忽然做了个抬手的动作,举着弓箭的侍卫便从四面八方将此地团团包围,屋檐陆地无数的箭矢对准了他。
庄诀揽着新娘子腰间的手紧了紧,低头询问怀里的人:“怕吗?”
新娘子摇摇头,看态度已然是做好与他同生共死的准备。
侯府世子见两人死到临头了,依旧浓情蜜意,气的眼都红了。
“奸夫淫妇!”
便直接下令追杀两人。
一时间刀光剑影,风云色变。
庄诀护着怀里的新娘子,即使武功不凡,但面对前来围攻他的数百护卫的车轮战,难免多了丝力不从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也逐渐多了几道骇人的伤口。
新娘子干脆扯下了头上的红帔,美艳容颜上尽是对庄诀身上伤口的心疼之色。
侯府世子吐出一口浊气,忽然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夺下了一柄弓箭,蓄力拉开,锋利的箭矢对准前方两人的身上。
新娘子张开双臂,挡在了庄诀前面。
侯府世子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的弧度,对准她的胸口,手一松,冷箭便毫不留情射了出去。
庄诀瞳仁一缩,瞬间举起手里的长剑将飞射过来的箭矢打偏了位置。
傅红衣就站在他们后边不远的位置,对此场景似觉有趣。而面对突然改了轨道明晃晃朝他面首射过来的箭矢,眸光未动一丝。
那支淬着寒光的冷箭只离傅红衣一寸距离之时,旁边倏地伸出一只手,稳稳当当将那箭矢抓在了半中。
“多谢盟主救命之恩!”
庄诀遍体鳞伤,脸色苍白,捂着腰间还血流不止的伤口,被身边的女子搀扶着才堪堪站立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