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轻柔的音乐，隔间里温暖的灯光，桌上羊排还在滋滋冒着热气，热气里掺杂着微辣的鲜香，然而坐在桌前的两个人都没有动用美食的意思。
帅气的男人和美丽的女人对坐，男人皱着眉，手中玻璃杯漫无目的地摇晃，目光望向玻璃杯里的红酒，女人冷冷地看着他。
“看起来，你这六年过得不错？”
先打破沉默的是萧婉莹。说着仿佛问候的话，语气却不像问候，眼神也凉薄中带着一丝嘲讽，“你是这家公司老板的儿子？之前一直没听你提过呢，要是当初就知道了，我们说不定还能在一起更久。”
“……程重告诉你的？”
萧婉莹点头。贺炀也不在意她知道，知道就知道了呗。至于能不能“更久”，他早对她没想法了，只当没听到。他答应跟她来这里吃饭，只是为了一个人。
“你说要告诉我当年那件事的真相，问我知不知道谢朗的联系方式，你是要找他做什么？你还想纠缠他么？”
萧婉莹愣了愣，没想到贺炀不先追问那个真相，反而更在意最后她随口问的一句话。
“不是，只是想跟学长更明明白白地道个谢罢了。”
“道谢？”
贺炀终于抬头，眉头隆起更高。
那张粉色卡片上的话，没由来地在他脑中一闪。
“他曾经帮过你什么吗？”
萧婉莹打量着贺炀的脸，“你从来都是这样，没有脑子，也不体贴任何人，男的女的你都一样，对我，对学长，都一样。不会观察和探究。别人不摊开说的事，你就永远不懂，像个白痴……”
“停！”
贺炀不耐烦的截住。“我来这里不是要听你骂我的！该说的许多年前都说完了，我们早都结束了！说谢朗的事行不行？”
“我说那话，本来就是为他不值……唉不说了你别走啊。”
见贺炀放下酒杯，阴着脸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萧婉莹终于切掉话，直入正题：
“你知道当初，我有多怨你和你那帮混蛋朋友吗？当初的事，我错最多，我那时候不该因为一个包包就跟身份不明的中年男拉扯不清，不该以为他当真会只请我喝酒吃饭，最多拉拉手搂搂腰，以为他不敢当真对我做什么，我的错，我的幼稚和虚荣我都承认，后来因为喝了加料的酒，脑子不对劲，你那凶样吓到我，我胡乱指认了学长，这个最大的错，我更认。但你，你以为，你就是清白无辜的吗？总是摆着一张蠢蛋的脸，做的事也蠢，你差点把我害死……那天在巷子里，你带着的那帮贱男，不知是谁，把我被欺负的难堪样子拍了照片录了视频发到公共论坛，让大家取乐，让全校甚至附近学校的人都知道我被怎样了……”
萧婉莹说话的同时攥紧了兰花般纤秀的手，手背上青筋绷出，语气竭力维持着平稳，然而一双杏眼里渐渐淬出毒刃一般的光。贺炀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流露出这样激烈的愤怒。
待听完她说的话，更是震惊。
他咽了口唾沫，不知不觉就在萧婉莹面前弱气下去：
“对不起，他们录了你的像？对、对不起啊，当时我是真不知道啊，我那段时间刚好就没逛论坛、是学校论坛吗？难怪我说怎么好多不认识的同学都来问我跟你跟谢朗的事……”
歉疚之外，他又有些疑惑，“所以你是被那个用包包诱惑你的男的欺负了？不是谢朗？那，那你怎么就不能说真相啊？”
愣愣地问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问了蠢话。
既然被录像了，只要是关注论坛的同学都会知道：在那个视频里萧婉莹明明白白指认了谢朗。他记得当时学校里八卦的人并不少，又牵扯到谢朗，还有军训期间就在他们学校引起轰动的漂亮小学妹萧婉莹，他们短期内都会关注这件事，之后萧婉莹再说真相就是撒谎，名声会难听，再再如果爆出来是因为想要奢侈品被中年男人欺负，流言会更是难听加难听了，“那……那你完全可以栽赃到随便哪个小混混头上啊！就说，就说别的人路过，把你给……不过这样你就得承认自己说谎了……唉、唉！对不起！”
贺炀痛苦地抱住头，另一只手狠狠捶了捶桌子。
萧婉莹骂他没错。没骂错。
这件事他也有错，他该愧疚的，甚至是最该愧疚的那一个。他当时，最该做的不是去抓着萧婉莹质问，更不是辱骂谢朗甚至冲过去跟谢朗打架。
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要从众人的目光中保护自己的女友。即便她可能像他的朋友那样说的“不干净了”——现在想起来他那帮所谓的好兄弟这么说一个女孩子，的确不算什么好东西——起码当时他们还没有分手。
他本该保护她的……
“不能指认别的人。更不能说是被小混混欺负了。”
“啊？为啥？”
他放下手，抬头，惊讶地发现萧婉莹一张俏脸已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