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止杀令的下落始终杳无音信。
祁逍看出这段时间支离心情不好,于是干脆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带支离出门散心。
燕城北郊依山,就是祁逍来时走的那条山路,而南郊,软红阁画舫停泊的护城河对岸则是一片辽阔原野,夏季碧草繁花,一马平川,最适合散步踏青,约会出游。
这天天气确实很好,连日来毒辣的阳光都变得温顺,暖而不灼人,薄云在晴空上织出各种形状,蓝天下浅草茵茵,像一张柔软的毯子。
“看什么呢宝贝?”
支离遥望着河对岸变成一个小点的软红阁,肩上猝不及防压下一片重量。祁逍微微低头,把下巴搁在支离肩上,从身后环着美人亲昵笑问。
“没什么。”显然支离已经习惯了被祁逍动手动脚,并没有把人推开,反而重心微微向后靠在男人身上,“我还以为你会带他们一起来。”
他说的当然是家里的几个奴。事实上出门之前,几个性奴确实都或明示或暗示地表达过想跟来伺候的愿望。
“出来约会,带别人干嘛。”祁逍抱着支离转了半圈,背对河岸,懒洋洋道,“今天只想和你过二人世界。”
祁逍说着便弯下腰,从旁边地上揪了一把野花,郊外的小花没有城中被人精心培植的花朵明艳富丽,花瓣很小,颜色也淡,却别有一种自由生长的蓬勃生机。
支离的银发今天高束成马尾,祁逍拨弄一番手里的花朵,挑出一朵最好看的,插在了他的发冠上,满意地打量:“好看。”
银发美人皮肤白,浅紫色的花朵戳在头顶也并不违和,反而将本就清冷昳丽的眉眼更衬出几分娇艳。祁逍越看越喜欢,见支离伸手要扯,连忙一把抓住那手。
“在我的家乡,送花是喜欢你的意思。”祁逍振振有词,“之前都没有给你送过,今天补上。”
“家乡”……支离想,应该是祁逍说过的另一个时代。他在万蛊坑长大,对这些人情礼俗一窍不通,但对方说了,那就是有吧。
于是美人不再试图弄掉头顶的花朵,伸手把祁逍手里一大把野花都拿了过来,玉色的手指翻飞,不过片刻,那一簇乱糟糟的野花就被编成长长一条精致漂亮的花串。
“给。”
“我……操。怎么做到的?”
祁逍目瞪口呆,受宠若惊地接过花串。他不知道自家宝贝居然还有这种技能,说好的万蛊坑毫无人情味只教杀人术呢?
“随便弄的,不要算了。”
支离冷着脸,耳根爬上一抹绯红。他不像祁逍时时刻刻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只能用行动回应。他会编藤蔓,这是野外生存的必备技能,换成纤细的花茎也不难。
“怎么不要?我喜欢死了。”祁逍内心止不住冒着甜蜜的泡泡,忽然懊恼起自己只给了支离一朵花的单薄和草率,“这是宝贝儿跟我表白的证据,放心吧,我会好好珍藏的。”
祁逍对花串爱不释手,来回比划发现做手链嫌短,便又让支离拿草茎做了个系绳,挂在腰间当穗子。草野中随处可见的野花与锦衣本该格格不入,但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戴花一个佩花串,又显得独一无二的登对。
“怎么弄的,教教我?”祁逍不允许自己在心意上被支离比下去,“我也给你编一个。”
风吹过草浪,草叶间两道微微摇曳的影子慢慢靠近交叠,借着编织教学的名义越凑越近,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咴——”
长长马嘶打断了有情人的缠绵,两人旁边的黑马刨了下蹄子,似是不满一直被忽视。
对了,这趟祁逍虽然没带其他人,但带了其他马,来郊外踏青总得有个交通工具。两人骑术都不错,便干脆一人一骑,没备车驾。
支离的坐骑是祁逍去城主府做客那天见过的,四蹄踏雪的黑马,是支离以前出任务时亲手驯服的野马王。为此祁逍特意让人寻了一匹只有蹄子乌黑的白马,好与支离相配。
祁逍闻声扭头,摸了摸黑马的脑袋。白马有样学样地凑过来,也往黑马头上拱了拱。
“咴!!”
“安静。”
支离微微皱眉,有些不悦被马打扰。他看了一眼黑马,后者便偃旗息鼓了。白马见自己的小伙伴被教训,冲支离发出压低的叫声,支离与它冷冷对视。
片刻后,白马的耳朵耷了下来,示弱地后退一步。
“扑哧。”祁逍看着好笑,手臂搭在支离肩上,无奈道,“你凶它做什么。”
“……是它先冲我叫。”
支离不常骑马,一般除了远行,他直接用轻功飞比骑马快捷得多,平时更不是有闲心和小动物培养感情的性格。黑马虽认他为主,却并不能经常见到主人。
因此他的马和那只被取名为阿枭的乌雕一个德行,在主人跟前一个比一个高傲,除了履行指令,相互绝不做多余的搭理。
但偏偏乌雕也好马也好,莫名地就是很亲近祁逍。当然祁公子不认为这是莫名,他不是第一次对支离说了:“它们感觉得出你的情绪,你友善对它们,它们也会喜欢你。”
“我要它们喜欢做什么。”
支离心说这不是友不友善的问题,自己身上杀债累累,血气煞气太重,人或许感觉不出,敏感的动物却会下意识排斥。只有这个人一直孜孜不倦想让自己和它们修复关系。
祁逍熟练地哄人:“不做什么,虽然我知道我的喜欢在你心里最有分量,别人无关紧要,但你值得它们都喜欢你。”
支离心头微微柔软,终究不忍拂男人一片好意,不太习惯地被祁逍抓着手,去摸了摸白马头顶的毛毛,绵软得像一片云。收回手时银发美人不着痕迹搓了搓指尖。
白马低呜了一声,脑袋往支离的方向伸了伸,它性情亲人,很容易就被哄好了,不像黑马誓要对主人矜持到底。
一回生二回熟,支离便又摸了摸它,刚才还笑眯眯牵线的祁逍这下反倒有些吃味了,扯着缰绳将白马快拱进支离怀里的大头拽走:
“走,离宝,我们去跑两圈!”
祁逍有意在心上人面前耍帅,上马姿势潇洒又利落,劲装衣摆猎猎,滚边金丝犹如飞舞的金蝶,俊朗非凡的青年骑着高骏白马,鲜衣怒马的风流恣意扑面而来,又有种孔雀开屏式的赤诚可爱,支离站在马下与男人对望,很轻地弯了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