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立在刑台上,看见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台下的木板上,木头已经被染成了暗红的褐色,一条泛着青绿的鞭子从他身上还未凝结的伤口上碾过,刺得他身上还未凝结的伤口又开始崩裂,喷涌出大股鲜血。
“皇兄,”沈崇的下巴被人抬起,被迫撞进了那双暗沉的眼里,那人居高临下地看了浑身颤抖的他一眼,眼里尽是快意,勾唇笑了笑,一脚踩上了他的下身,冷冷道:“你被刺穿琵琶骨关在水牢里已经有一年了,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你很恨我吧?”说完,踩在他身下的脚重重向下一沉,刻意在他身下重重碾磨了一下,看着他因痛疼而变得惨白的脸色,唇微微一勾。
沈崇垂下眼,不去看那人脸上得意至极的笑喜,呼吸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声音竭力保持着沉稳:“水牢湿寒,你腿疾未愈,若沾了湿气,往后的阴雨天定不会好过,还是快回去罢。”
那人听他如此说,脸色微微一沉,眼里顿时凝了冷意,盯着他道:“沈崇,不是你说的么?你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以抛弃,你能亲手屠了你母族顾氏满门,又将你一手带大的镇北军亲手献给我,这些事可不是我逼你做的,是你心甘情愿双手奉上,如今又后悔了?”
说完,他泄愤一般用脚踩了踩脚心,沈崇脸色微变,脸色显出几份难堪,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隐隐有些难过,又竭力保持住自己最后一丝体面:“是,我不恨你。”这么多年来那人枕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唯独他远远地被拒之门外,看他与人纵情交媾。
他随手将束发的玉冠拔掉,三千青丝尽数倾泻下来,落在沈崇的脸上,隐隐绰绰地遮蔽了他的视线,更衬得他如同山野妖魅,他弯下腰,对上沈崇平静的脸色,勾唇笑道:“你可知为何我情愿和天下的男人都睡个遍,也不让你碰我一根手指?”
沈崇闻言,抬起头来看他,泛了湿意的眼里慢慢地涌上了遮掩不住的凄切。
泛着凉意的青丝丝缕缕地缠绵在他脸上,二人吐息间挨得极近,那人低下头来,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一样招引着身下的人,妄想从沈崇的眼里看出恨意,可沈崇只是满脸哀切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淋雨的狗儿。不知为何,看着这样可怜的双眼,他心里少见地生出了一丝怜惜。
他自己知道,自己争不过沈崇,甚至连天下都是沈崇的囊中之物,可沈崇因为爱上了他,将天下拱手相让,将他推上了皇位。他以为他与他是一样的,双手沾满污浊,可他却还忘不了太子的体面,时刻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冷眼看着他一个人在污泥里挣扎堕落。
他冷冷道:“皇兄,你以为你这些年对我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你生来就金尊玉贵,不过见我容色尚可,如同那被人豢养的鸟儿一般惹人怜爱,心生怜悯罢了,若是真心实意地爱我,为何不早在我被困冷宫,受尽欺辱的时候就将我救出去?”
而不是等到他已经长成扭曲可笑的模样,再来假惺惺地对他伸出援手。
因为他的这番话,沈崇抬头看着他,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像是痛苦。
他盯着沈崇脸上痛苦的神色,只觉得分外的嫌恶,伸手在沈崇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将他的头重重地扇得偏去了一边。
他被弃在冷宫里长大,直到八岁时才从冷宫里出来,从小到大受了宫人不少冷眼。
他想求父皇给他换个宫殿,可无论他怎么求父皇,始终比不上沈崇随口一句话来的有用,那时的沈崇不过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连他的脸都没记清,为什么同为皇子,沈崇就能高高在上地享受父皇的宠爱,他却只能在一边等着沈崇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