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药膏被他随意地搁置在路过的柜台上,这一夜,他平躺着望着黑暗中看不清的屋顶,活跃的大脑开始过电,一幕幕播放着他不想被想起来的画面。
都说小时候是不记事的,但宋澜潇却记下了,甚至还记得很清楚,但那些都是不开心的回忆。
所以,有时候记性太好,也不是好事。
那时候他还未满四岁,新出生的弟弟也刚一岁左右,正是咿呀学语但说不明白的年纪,想走也走不稳。
“潇潇,妈妈出去买点香菜,很快就回来,你带带弟弟。”于小念长得很好看,秀气,有种江南美人的感觉,乍眼一瞧,也不像是已经生了两个小孩的母亲,只是这江南美人只是表象罢了。但不得不说,是宋澜意生得好看和余小念脱不了干系,基因骗不了人。
宋澜潇很听话,带着奶音地答应了,他放下手里的玩具,小跑过去陪着弟弟。手里拿着一小包花生米,是之前超市买的,吃起来很脆很香。
他拿起一颗扔进嘴里,宋澜意就坐在旁边,扔掉手里的玩具,嘴里咿咿呀呀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婴儿语。肉肉的小手就要去抓那袋花生米,宋澜潇将那颗花生米拿近了些,小大人一样地给弟弟说:“这个是花生,你太小了,不能吃,等长大了,哥哥给你买。”
然而宋澜意抓住宋澜潇指尖花生米的动作正好被刚进门的妈妈看见了,音量陡然升高,“给你说了,弟弟还不能吃这个,卡住了怎么办?”
“我没给他吃,我就是......”
宋澜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行了,你不用狡辩,自己一边儿玩儿去。”说完就抱着宋澜意回了卧室,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才从房间里出来,但依旧没给他好脸色,他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自从有了弟弟对他就这么凶,他不敢靠近,只是安安静静地拼着手里的积木。
这样的事情很多,帮妈妈拿衣服,不小心摔了被骂笨手笨脚的,弟弟在玩玩具的时候,他在帮妈妈做家务,只是那时候他也只有六七岁......
后来大一点了,家里人似乎都是围着弟弟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只有外婆对自己很好,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他,只是这点温暖很快就被老天夺走了。
他彻底变成了透明人,尝试学着不期待、不在乎,想要把自己好好地保护起来。
只是这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弟弟却要一个劲儿地往跟前凑,什么事都缠着他,活脱脱的跟屁虫。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些糟心事彻底抛开。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二天一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宋澜意居然起来得挺早,桌上是刚热好的两杯牛奶。“哥,吃早饭。”这和以往赖床不起的宋澜意判若两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澜潇狐疑地看了看他,最后还是接过热牛奶,但只是小小地呡了一口。
“不是,哥,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昨晚那个别别扭扭的宋澜意一下子消失一般,他也懒得过问。宋澜意脸上的伤好了大半,他今天早上特地照了镜子。宋澜潇转过视线,随后摇了摇头,三两下吃了早饭,两人就出门了。
宋澜潇快高考了,但他成绩一向很好,正常发挥也能上一个极好的大学。分开时,他看着宋澜意轻松快意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这件事很快就告一段落了,但那天晚上之后,宋澜意好像变得粘人了,不对,是更粘人了。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只要在家,空调就没有停过。
高三就是这样,每天都是卷子,成堆的卷子,做完了,还能来新的,没完没了。
宋澜潇的笔尖滑过纸张,工整的式子,漂亮的演算步骤,他还在写,两声敲门后,随即“咔哒”一声,但门没打开,他反锁了。
“哥,睡了吗?”是宋澜意的声音。
他放下手中的笔去给他开门,宋澜意没他高,直到他肩膀的位置,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应该是刚洗完不久。
门一开,宋澜意就侧身溜了进去,看了眼桌上的试卷,“还在做作业啊,高三真辛苦。”单纯的小孩说话带着四分感慨,六分心疼。
“很快就写完了,你不睡觉?”宋澜潇看了他一眼,坐会原来的位置,准备继续解题。闻言,宋澜意凑过去,紧挨着他坐下,“哥,今晚我和你睡,行不?”
“你不嫌热?”宋澜潇一边说一边写下刚刚想到的步骤,笔尖落下,最后的结果也出来了。
“不热啊,你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宋澜意看着他哥站起来,收拾桌上的试卷,说:“写完了?”
“嗯。”
“那睡觉吧!”说着一头扎进床上。
宋澜潇看了眼半干的头发,说:“把头发擦干再睡。”
“快干了,没事。”宋澜意不在意,也不想出去拿毛巾,躺着不动。“床单给我弄湿了,要么擦干了睡,要么回你房间去。”宋澜潇说话总是这样,但宋澜意不生气,他哥是对他最好的人,比爸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