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个手机。”
祁宋这一关键词,吸引了左策的注意力:“手机?”
祁宋努力理智地向他解释:“当时和祁昭合租的学长,他说房东老太太捡到一台手机,交给了他,他还说是祁昭一直在用的。他回国后把手机交到了我手里,我用祁昭的指纹解锁了,但里面还有很多加密的文档,都是用一些毫无规则的英文字眼命名,我看不明白,会不会……跟你今天给我看的这些,是大差不差的?”
左策眉宇微拧,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地哼出气息一声:“说不定他手里有更多证据,有更多商界权贵们的把柄,甚至还涉及到了兴洲集团背后的勾当。”停顿几秒,他继续,“所以,柯海耀才会默许柯明彦对祁昭做那种事儿不是吗?比如那场车祸就一定不是意外。”
祁宋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祁昭他性格孤僻内向,不会逾规,从来没有过任何让人起疑的行为,他怎么可能——”
左策打断他:“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弟弟不是吗?”
祁宋听到此话,所有话语都止在了喉间。这一年来的疑虑和直觉都是正确的,但他从未将幕后黑手往柯家人去怀疑,因为父亲连临终前都不听地告知自己,他们是恩人。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对不起,祁宋,骗了你那么多年。可能是我太贪财了吧,毕竟当初柯明彦给了我个没办法拒绝的数目,我母亲她又……”左策亏欠的话语戛然而止。
“柯海耀让你跟柯云烁结婚,是一举两得的最优办法,项目名正言顺到手,又能最大程度地让你受益,他也算还有点儿良心——”左策将见底的咖啡杯放下,换了种方式叙说道,“哦,不对,应该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才用这种方式弥补你的吧。”
祁宋目光涣散,灵魂好像要抽离自己身躯。左策的话语如陌生的梦呓,毫不留情地闯入他耳中,侵犯他最私密的领地,逼迫他去接受最残忍的现实。
咖啡厅环绕四周的悠扬钢琴乐被倏地切换,上世纪的蓝调音乐幽幽窜出,平静,缓和,安宁。身体的保护机制让祁宋仅是微张着嘴怔在原地,他没有大哭,没有崩溃,只是像具木偶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才回过神,视线缓慢抽离,空洞的双眼望向落地窗外宁静清冷的商圈风景。
卖气球的小贩顶着烈日,穿着包臀长裙的美妇推开餐厅大门,小女孩儿拽着母亲的裙子一角,裹在手心揉成褶皱,嘴里一边喊着:“妈妈,我想要气球。”
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拽着怀胎九月的母亲裤腿,吵着嚷着也要一个气球。祁宋嘴唇发颤地闭上眼,再睁眼时,是血淋淋一片的手术室,母亲躺在病床上,护士,医生满手鲜血努力地抢救着她,但最后,只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母亲再也没有睁眼。五岁的他,还未从护士手里抱过刚出生的祁昭,就亲眼看着母亲被盖上白布。
小女孩儿接过小摊贩手中的气球,嘴里挂着笑容对商贩道谢以后,又转身紧抱着母亲的大腿,不停地叙说着:“谢谢妈妈,爱妈妈。”
记忆就像可以随时读取的档案,停在某个时间节点,眼前乍然一片空白。
“对不起啊小宋,你那么小,就要担起照顾小昭的责任了。去吧,去找柯伯伯。”
“他会帮我们的,那会是你们的第二个家。”
“别担心,他不会让你们流浪的,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那时的祁昭手里,还攥着祁宋放学后给他买的气球。
‘文邺建材当年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的根本原因就是兴洲集团。’
他的恩人,父亲到死都让他去求助的恩人,就是害得他的家庭一片狼藉的罪魁祸首。
从头到尾,都是陷阱,是圈套。
“左,左律师,抱歉,我,我有点儿,对不起,我可能……”
祁宋语无伦次地起身,捞过面前摊开的照片和文档,胡乱地塞进了档案袋里。
“我先走了……”
左策张张嘴要叫住他,却见对方眼神飘忽地离去,只好作罢。
他其实还想跟他说,祁昭的植物人状态是柯家人的有意而为之。
祁宋压抑着要冲上心脏的炸裂情绪,喘着气用力地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柯云烁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循声侧目望去。
“三少,您考虑得怎么样?”
偌大的储藏室里,又多了几幅被父亲拍卖回来的风景画。柯云烁从躺椅起身,神色复杂又凝重地抚摸着母亲自画像上的发丝。停顿片刻,眉宇舒张,望向门口的乔瑾年。
“我改变主意了。”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