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溅上的血渍已经开始发干,但是一股股的血腥味还是顺着自己的鼻子钻到了脑里,鲜血的味道和眼底的一片漆红只让他头皮发麻,本能的恐惧和羞耻使他的身体不断颤抖,却又牵扯着伤口,鲜血不断的从鼻腔涌出,迸溅到脸上。
他的嘴巴已经开裂,有的地方渗出血,有的地方还泛着白,红白交织,却没有一丝属于正常人的唇色。
可是任这刑场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行刑人手上拿着的鞭子还没有用,通红的烙铁还没有印在他的身上,他还没有到生不如死的崩溃,刑罚便不会结束。
穆宇杰手一挥,就有一个拿着细鞭的侍卫向前去,这鞭虽细却也是坚韧的牛皮制成,里面还编织着几根细钢丝。
打在身上,只一鞭,穆清的胸部就皮开肉绽,缓过两秒,麻木的感觉刚刚逝去,就在他刚开始感受到疼痛,同样的鞭子,更甚的力度打在了他身上的同一个位置,沿着原先的伤痕落下。
“啊……”他再也忍不住,喊叫声如同野兽一般。
疼,如火烧似的疼痛,他死死的抓住锁住他的绳索,足弓蜷起,身体绷紧,汗液顺着额头落下,背上也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又过了十几秒,就在他刚刚缓过,要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前的人又举起鞭子,鞭梢划过空气,又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还是同样的地方,还是再甚三分的力道。
他胸前已经有肉沫掺杂着血水落在地上,顺着伤口向里面看去,甚至可以透过血水看到肋骨。
穆清向前一挺,牵扯着身上的铁链叮铛作响,瞳孔急骤放大,又瞬间黯淡下去。
一声惨叫,凄凉至极,任谁听了都感到悲切万分。
同样的招数,又用到他身上三遍,十二鞭,前胸后背双股,只有四道伤口,但每一道都肌周红肿,深处见骨。
在这样的刑罚下,穆清已经虚弱至极,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胳膊上的绳子向上牵引着,使他还不至于瘫下,束缚他的刑具,竟成了支撑他的用具,倒是平添几分讥讽与可笑。
穆宇杰一摆手,行刑的人收了鞭子,穆清看着那个鞭子上的血肉,不禁一阵冷颤。
鞭刑结束了,穆清赤裸着脊背,行刑人抓着穆清的腰侧往前挺了挺,以便在场的人可以看清他的刑伤,和背叛下场,此时,他已经不算是人了,只是穆王爷不容置疑的威权的象征。
观刑人见到这副场景,有的两股战战,有的直接呕了出来,甚至还有已经被吓晕的,哪怕是胆子大些的,也站的或坐的笔直,大气不敢出一口,毕竟谁也不想让这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人群散去后,穆王爷用鞭柄托着他的下巴,虽然穆宇杰极其用力,可是这跟穆清的伤来说,不值一提,只是那微眯的审视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果然这张贱脸还是打烂了顺眼些。”
听了这话,穆清心突然像被谁揪了一下一样,身上滴血的声音,渐渐的和自己心里的滴血的声音融在了一起,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大概真的贱吧……
看着穆清颓然的样子,穆宇杰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更加厌烦,装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呢,他最后一丝舐犊之情,也早已经在穆清冲进那间燃烧的房子时,伴着烈火烧尽,他让人救他出来,不过是要用他的痛,解自己的恨。
穆宇杰拿起侍卫手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微笑着说,“给他止止血吧,可别让他死了。”
穆王爷说完,便坐着步辇离去了,在他的身后,通红的烙铁叠着穆清的伤口落下,他用尽最后一下气力,已经沙哑的嗓子喊出最惨绝人寰的哀嚎,喉头一阵腥甜,鲜血不断的呕出,穆清再也坚持不住,头一偏,昏死了过去。
死,是穆清晕过去时唯一的念想,也许死了就不疼了。
冷风凛冽,呼啸声宛如困兽怒吼,穆清就是在这吼叫声中醒来的,还是在这刑架上,四肢尽缚,不着衣物,烙伤依旧,疼是唯一的感受。
他依旧仰着头,只是这天从红日昭昭,变成繁星暮色,他仿佛是被遗忘的人,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让他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却又在提醒他连狗不如。
除了受刑外,穆宇杰还要求他带着刑伤,晾晒一天一夜才可以被解下,府内人来人往,只要侧头就可以看到他的惨状,他的父王当真是要将他的脊骨一根根折断,让他将羞耻一口口吞下。
想到此处,穆清垂着的眼,耷拉着的嘴角,竟缓缓的翘起来,他吐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掺着一份萎靡,像是顺着生锈斑驳的铁管,攀上的一丛已经开败红色蔷薇,荒凉又萧条。
“我欲骑高马,昂扬踏行歌。何囚泥沼地,染尽世间疴。”
最后的一声叹息消弥在夜色中,伴随着风飘过的,便只有呼痛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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