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邵凡安从他第一句说不舒服时就有点儿着急了,扛着包袱赶紧凑过来,仔细看他神色,“哪儿疼啊?怎么个疼法?”
段忌尘刚才还挂着脸呢,这会儿一看邵凡安慌里慌张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嘴角往上翘了一下,又很快抿回去。他板着个劲儿,自己在那儿也不知是哼还是嗯了一声,抓起邵凡安手腕就要把人牵走。走出去没几步,他又回过头,把邵凡安肩上的包袱接到自己手里,然后拉着人就要回自己小院儿。
要说邵凡安刚才是关心则乱,一时被段忌尘笨拙的演技忽悠住了,那这时候他怎么也反应过来——就这嗓门这手劲儿,怎么看,小少爷可都不像是体虚闹病的样子。他心中立马踏实下来,这逗闷子的心又起来了。
他拧着身子,先朝远处的小柳和师弟比了个没事的手势,然后又挨过来,顺着段忌尘那话问:“疼得厉害?用不用让杜前辈看一看?”
“不用。”段忌尘本来走路走得目不斜视的,走着走着不知想到什么了,侧脸看了看邵凡安,又默默把脸转回去,“没有那么严重。”他顿了一顿,将邵凡安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方道,“你回去……给我好好揉一揉,就会好了。”
邵凡安听得直乐,心说合着我这手艺比杜圣手都好使啊,然后故意拿肩膀去撞段忌尘肩膀,脑袋探过去,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那让我亲一口,咱这心口疼的毛病能不能恢复得更快一点?”
段忌尘脚底下倏地停了一瞬,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邵凡安盯着他侧脸看,眼睁睁看着他脸蛋儿渐渐红起来,再慢慢蔓延到了耳朵根儿。
段少爷虽说闹了个大红脸,但面儿上该端还是端得稳稳的。他攥着邵凡安的手紧了又紧,片刻后,低低地嗯了一声,还颔了颔首,正儿八经地道:“……你试试。”
邵凡安眼睛一弯,应了声好。
这嘴上哄小孩儿归哄小孩儿,实际上,邵凡安把段忌尘和小柳送回院子,撂下东西,还是先跟着宋继言去看了看师弟妹。
师弟妹就住在重华专门招待门客的地方,一间独栋的四方小院儿,隔壁住着药谷的弟子们,邵凡安还特意串了个门,跑过去和元宝小兄弟打了声招呼。
他这亲自转了一溜够,又留下来吃了顿午饭,看着师弟妹们都好吃好喝的,这才算是两头都放了心,饭后没多耽搁,又一路溜达着回了段忌尘的小院子。
进院一推门,邵凡安一抬眼,就看到小柳怀里搁着一个小布包,两手托着腮,正坐在正屋门外的石阶上。
邵凡安前脚跨进门,小柳腾地一下站起身,远远喊了声邵大哥。邵凡安欸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答话呢,小柳又一扭头,叫着少爷少爷,就抱着小包进了屋。没多会儿,段忌尘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拎着那个小包袱。
“忌尘。”邵凡安笑呵呵地迎上去,结果还没进屋呢,就被段忌尘拉着手拽了出去。
“嗯?”邵凡安在后头探头探脑的,“咱这是去哪儿?”
段忌尘一开始神神秘秘的不说话,俩人这一通走,进了后山,邵凡安才恍然:“来泡温泉?”
段忌尘领着他,沿着条鹅卵石小路一直往山里走,小路两旁隐约能听到叮咚的泉水声。
“嘿。”邵凡安一下来了兴致,“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
段忌尘一手拎着布包,一手牵着邵凡安,一脸正色地道:“你不是想来?”他脸上一派正经的,心里的小九九却是——我带你来,你就不会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了,特别是个别的宋姓闲杂人等。
邵凡安听不到段忌尘那些酸不溜丢的心声,只顾着东张西望的四处瞎寻摸了。
这重华派有名的温泉眼就在后山的山脚下,邵凡安本以为这里会是一座没遮没拦的野池子呢,结果并不是,人家这后山的温泉池,是有专门的外门弟子在打理的,四周也有围挡,池边上又有层峦的山石又有潺潺的流水,下池之前还要先在一旁的小木屋里沐个浴更个衣。
段忌尘带来的那个小布包,里头装的就是干净的长袍毛巾什么的。
邵凡安没啥讲究的,脱了衣服草草冲了遍水,在屁股上围了块布,就美滋滋地下了池子,泡进热乎乎的泉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