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人安。”
下朝以后,钟玉本想先行回府,还未走出宫门就被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叫住了。
那位面容和善的小太监含笑在他面前微微屈身,等钟玉点头示意后才开口说道:“打扰了,钟大人,陛下请钟大人御书房商议要事,事关万家那位……”
小太监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又旁观了一下左右,轻声道:“这里说话多有不便,还请大人先随奴才去御书房,回复陛下。”
“那就有劳公公带路。”
钟玉和煦一笑,姝色万千,刹那间,连落日下的红霞都被他那点美人痣衬的黯然失色,小太监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从容的神情,说道:“钟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可惜了,这样好的一个人,被活活的绑在了万呈安的身边,就是万家败落了也脱不开手。
小太监隐约为这位刚刚荣升正三品光禄寺卿的钟大人感到遗憾,现在朝中局势动荡不安,陛下不能轻易取消万呈安与钟大人的婚约,那些万家旧党还未揪个干净,要真把事情做绝了,恐怕会引起众怒。
毕竟,陛下心头的另一根刺,还深深的扎在朝廷中央,与刚刚拔出的那根刺同出一脉,是与万将军一同辅佐陛下少年登基的皇叔,如今的淮南王。
这些事情本不是他一个太监该操心的,但陛下为此日夜烦忧,他看在心里也焦急万分,只恨这几年的筹划没有早早参与其中,替陛下了却烦恼。
钟大人是他新为陛下寻来的棋子,看上去倒是很合陛下心意,能一举击溃万家,钟大人功劳不小,或许,也能利用他再拔出淮南王的旧党。
思及此处,二人已走到了御书房门口,得到了通传后,小太监与坐在桌前批阅奏折的皇帝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了然的自觉退了下去,将房门轻轻合上。
钟玉正要跪下行礼,臣字还未出口,就被一双手扶了起来。
“爱卿为朕的心腹,私底下也该摈弃这些虚礼才是。”
这话钟玉怎能担待的起,从皇帝的贴身太监来请时,他就觉得要商议的事情不妙,再看皇帝假意亲热的态度,心中更觉不安。
“君臣有别,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臣都会谨记陛下是万民的天子,也是臣的天子,绝不敢有丝毫僭越之意。”
钟玉一甩下摆,利落的跪下行了一礼,待到皇帝许他起身后,才缓缓站了起来。
对于钟玉这恭敬的态度,皇帝轻轻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朕有你这样的好臣子,实在欣慰啊。”
“陛下过奖,”钟玉谦逊的说完,又思考了一下,道:“臣记得,陛下在月初曾说过,要在下月初五为臣和离,另寻亲事,难道,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皇帝难得抿了抿唇,沉默了许久,道:“这件事,恐怕要先搁置一下,你与万呈安之间,恐怕还不能就此断开关系。”
钟玉深吸一口气,虽然也料想过会不会就是这件事,但真从皇帝的嘴里听见,要说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万家的束缚,结果又要和万呈安绑在一起,听皇帝的口气,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粗略估算着,怎么也得年后再议了。
“朕知道,你心中不愿,万呈安确实不算什么好人物,与你不够匹配,可你仔细想想,淮南王与他父亲交好,怎么会对他的独子坐视不理,他手中的党羽都是前些年征战漠北时留下的旧部,同万呈安父亲也有联系,如果不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他哪能对自己的好友见死不救。”
余下的话不用说,钟玉也知悉,绥远将军一死,旧部必将投靠于淮南王,两人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好友一朝身死,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咽下这口气。
淮南王出征经验丰富,真要打起来,就凭京城里那一半兵力,能捱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