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苏怀玉精神恍惚,记忆中苏府管家的声音都带着鄙夷和阴毒的,从来没有过如此低声下气的谄媚。
苏怀玉听着外面的话,不知为何有些想笑,笑急得赶着给侯爷府送人的苏家,更笑如此轻易接受事实的自己,他其实想告诉赵淮,不用这样做他也能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向来清楚自己在苏府的地位。
庶长子的存在对于嫡母而言就是一种耻辱,在当家主母的有意纵容下,苏怀玉在苏府的生活也并不好过。
九岁那年,皇上下诏双性女子皆可以入学堂读书,也许是为了苏府的名声,也可能是为了眼不见为净,苏怀玉被嫡母送去了书院读书。
在书院中,苏怀玉明明是当朝官员之后,却像寒门书生一样,好似读书是人生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如饥似渴的读书。
但苏怀玉又是知道的,自己与真正的寒门子弟不同的,他从来没有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也不会有进士及第的光辉未来,甚至,他连名落孙山的机会都不会有。
同窗们在课堂上讨论回答先生的问题指点江山时,苏怀玉从来没有加入进去过。苏府中没有人听他说话,说的多了,还会挨打受骂,他渐渐的学会了不哭不闹,也丧失了在别人面前发表自己的看法的勇气,更没有勇气参与到唇枪舌战之中,都是默默地安静坐在书桌听着。
他羡慕同窗的肆意,羡慕他们尽情抒发着自己的观点,羡慕他们唇枪舌战。
他也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同窗一样金榜题名,在某个地方报效祖国发挥自己的才华。嫡母将自己送来学堂只是为了落个美名,再给他增加一点价值,好“换个”好价钱。但是他抗拒不了读书的诱惑,只能麻痹自己,逃避未来,每日沉迷到读书中去。
苏怀玉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被当做一个礼物送给不知哪一个大人的那一天。
送给赵淮,总比送给其他人好,最起码,他喜欢赵淮,喜欢骑在高大俊马上,意气风发得胜归来的赵将军,那时将军骑高马,披铠甲,手握长缨枪,黑色俊马后是沉寂肃杀的军队,马蹄声踏进簇拥在长街上的每一个人心底。俊马上的将军冷俊又庄重,像被一层光雾隔着看不真切,又仿佛可以照进世间一切黑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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