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恶意究竟有多么庞大？
他们可以对一个毫无过错的人释放恶念，仿佛对其恨之入骨，并不论对方曾经做过什么。
如果那人是一张白纸，啊，那又如何，谁让你好欺负呢？柿子总喜欢捡软的捏，不是么。
如果是一张沾染了其他肮脏色彩的纸，啊，你瞧，这人果然不干不净，看到他，我都觉得脏了眼，更别说打骂几句。
如果是一张皱巴巴、脏兮兮，从污水里捞出来努力想要把自己铺平的纸，啊，最好不过了。这种人……就算死，也不会有人在乎，不排挤他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高高在上？
即使他们彼此毫无干系。
心有恶念，自然不能免俗。
“他们不会因为你的退让与胆怯放过你，你的软弱便是上好的催化剂，你退一步，他们便进十步。直到你退无可退，在悬崖边乞求他们放过你……”
“可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好心]放过你吗？”
恶鬼温和道，“顾望面对过许多这样的恶意，他想逃走，可这一切注定了他无法逃离……”
“世界是他的枷锁，恶意是他的酷刑，为人是他的毒药。”
“唯有死亡才是解脱。”
男人高高扬起唇角，血色天幕在他背后展开，将一切都染得血红。
“唯有刻骨铭心的报复，才是对他们彻底的惩罚……让他们活着，直到死亡入地府审判？太迟了。”
“我会亲手，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被我杀死的。”
他掐住路漫的下巴抬起，眼中是肆意放荡的血腥，“你若是想要阻止我，即使你是顾望想要的人，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路漫看着男人眼中晦暗下掀起的疯狂，忽然福至心灵。
他微微偏头，作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神色，黯淡道，“不会对我手下留情……意思是，你会杀了我么？”
耳朵抖了抖，后仰压成飞机耳，粗长的尾巴垂下，不似方才那般舒缓地摇晃，无助、可怜、又弱小。
男人眯眼，看了他许久，才低低道，“不会。”
毛绒绒的耳朵腾地竖起，尾巴重新摇晃起来，路漫挑眉，“既然不会杀我，那我想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一巴掌拍开男人钳制自己下巴的手，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扬起下巴，有些小高傲，“你要杀他们，便会背上血债，血债越多，罪恶越深，轮回审判之时受到的折磨便愈多。你如何我无所谓，但是，这具身体是顾望的，我不能让他因你沾染因果。”
男人深深看他一眼，语气沉沉，路漫竟无端听出来一些咬牙切齿：“……你就这般喜欢那个顾望？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你们认识才不过几日，你便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哦？谁说我们才认识几日，我有说过我们认识了多久吗？”路漫眯眼。
恶鬼：“……自然是在顾望的记忆中看到的。”
路漫挑眉，笑，“既然如此，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他将掌心放置心口，脸颊微红，勾唇一笑，“我——自然欢喜极了顾望啊。”
“……”
陡然间一阵地动山摇，一栋教学楼彻底垮塌，滚滚烟尘乍然升起，伴随着石块等杂物哗啦啦撒了满地。
恶鬼此时的表情，很可怕。
“我说你喜欢顾望，你为何要动怒？”尾巴晃晃悠悠，看得出心情很好，“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顾望的夙愿除了报仇以外便是我，我若喜欢他，那他的愿望就完成了，你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这具身躯了，不是么？”
然而恶鬼的神情却表明了，他并不因为路漫的表白剖心而感到高兴。
怎么说呢……他现在看上去更想要杀了谁的样子。
路漫无声咧开嘴角。
如他所料那般。
“是不是因为……从一开始，[帮顾望报仇]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借口。”
路漫嗓音幽幽，直视对方双眸，“其实根本不是要帮他报仇，只是你侵占他的身体后想玩一些小把戏找乐子罢了，你看得到顾望的记忆，却不能看到他真实的想法。你只是看到了顾望对我亲近，与我亲密几日，便认为顾望喜欢我，你才找了这个借口对我进行羞辱。你完全只是在拿我取乐罢了。是也不是？”
“你觉得我是在拿你取乐？”恶鬼眯眼，神情可怖。
“不然我一介凡人，怎么能入得了您的眼呢？”路漫微微一笑，“我说得对不对？鬼王大人。”
只是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噗！”一抹鲜血从口中喷出，一开始对路漫袭击的男人跪倒在地上，几下便显现出垂死挣扎之态。他倒在地上大笑起来，“呵呵呵……还是被发现了，没关系，这一次只是给仙君提前苏醒的小小帮助……”
说罢，男人眼睛一闭，灰飞烟灭了。
恶鬼攥拳，微微收紧，扑地一声，灰白色的物体在他手中生生被捏爆了。
路漫看着他靠近自己，直到他们两唇相贴，亲密无间。
恶鬼没有吻下来，路漫没有回应他。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