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当然不是来解决这些事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一个让路漫为他心动的机会。
“香香，我们到了。”御剑而来，顾望十分低调，使用了隐身符，至城门落下前已然改头换面，化身成了一名身形娇小的温婉女子。戴上纱笠，流转眸光一并隔绝，浅紫色的衣裙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路漫好奇他为何要化作女子模样，顾望轻咬下唇，灵动一笑，“香香不觉得……我这般模样，很是单纯么？”
仿若无害。
这便是他的伪装了，没有人会对一个无害之人生出警惕心。
路漫恍然，如此说来，若是要潜入捕鲛人的据点，便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延光剑也被贴上了符纸，变成了一只玉色长箫，配在顾望腰间。
顾望俏皮地笑起来，宛如真正的少女，“现在我的名字叫作王香香啦。”
王……好吧。路漫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他去了。
倒是比在宗门时活泼了不少呢。
顾望摸了摸腰间玉箫，状似无意道：“只是只身一人深入敌腹，还是会有些担忧，若是香香也能化作人形，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了……”
路漫心中仿佛有根琴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漂浮在顾望身边，任何人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也只有顾望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顾望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毕竟……罢了，不说这些，天色不早，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下榻的地方吧。”
“……”路漫抿唇，没说什么。
他也错过了顾望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
夜深。
顾望在和路漫商讨过后，决定先趁着夜色悄悄打探一番，虽说路漫不太赞成这般危险的行动，可他也并不能为顾望做些什么，况且早晚顾望都是要做的，路漫只能按捺住心中焦虑，提醒顾望小心行事。
鲛人湾，从前在边境是享有盛誉的美丽海湾，如今一片寂静，沉闷的海风裹挟着血的腥气，沙砾上溅射的不知是何人的血液，已然干枯凝固，就连浪花也无法抹除。
地面缝隙中残留着许多尸体残骸，偶有盘旋的黑鸦俯冲而下，带走一部分腐烂的残块。
较为平坦的地方，隐隐有火光和笑声传来。
顾望施了个隐匿术，往那边走去，便见到了数十名穿着怪异的人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少皆有，围着火堆或坐或舞，甚至还有几只被束缚住口齿和双手的鲛人。
一名女性毫不留情地从鲛人的浅蓝色尾巴上切下一块肉，丢进火堆里，鲛人的尾巴立即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疼得几乎要晕过去。这时一个老者扯过它浅蓝色的长发，强行往它口中塞了一颗药丸，嗔怪道，“别弄死了，我的止血生肌丸剩的可不多了。那些爷要的都是完整的货，你若是搞残了，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女子无所谓道：“买不到那些爷的府上就买去南风馆，南风馆不要就送去酒楼，总归都有钱挣，何必担忧？”
“话虽如此，这鲛人也是越来越少了，能抓到的好货色也不多，自然是卖给那些老爷们最挣钱了。”
“一提起这个我就来气，这个狗杂种，在水下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弄死……”女子恶狠狠地踩上鲛人的伤口，鲛人登时便疼昏了过去。其它鲛人见了，眼眸顿时转化成一条针一般的细线，喉咙发出嗬嗬的恐吓声。
女子毫不畏惧，一个年轻男子道，“好了，别玩了，找好卖家没有？”
老者道：“这次要货的是刘县令刘老爷。”
“哟呵，又是他？我记得这位老爷已经从我们这买了四条了吧，怎么，还不够？可这刘老爷也快将近古稀之年了吧，那活儿……还成么？”男子无情地嘲笑着。
“我可打听到一些消息，这刘老爷曾在不惑之年外出时招惹到了一批草莽，那活听说就是那时候不中用了的。据说在官府找到刘老爷的时候啊，后头都不成样了……”
“自打那之后，这位刘老爷就变得心狠手辣，尤其是在房事方面。他那活明明起不来了，他就百般折磨那些妾室。他纳了十七个小妾，没有一个不是被他玩残废的！”
“他玩女人玩腻了，也会去南风馆玩娈童，被他折腾过的人啊几乎都要半残了！南风馆的人都不乐意接他。这不，有一日咱不是卖了一条鲛人去南风馆么，刚好就让这位老爷看到了，包了下来，嘿，一夜下来竟然还没玩坏，这不就……”
“啧啧啧，还是这些老爷会玩。”
“那这次就卖一条给这位刘老爷吧，总归他财大气粗，听说他的三舅姥爷还是皇亲国戚，哪能差钱呢。”
“有理，有理。”
……
路漫的眉头深深皱起，收回神识，他对顾望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捕鲛人，他们之中有修士。”
“修士？可是怎么会……”
修士怎么会来做这种下三滥的活计，须知：修道之人应与万物和平相待，一不造杀生之孽，二不造恶堕之孽，三不造轮回之孽。万物相生，与修炼息息相关。若不是天生的杀生道心，普通修士并不会主动去造杀孽。
并且……
路漫眼眸微眯。
他在偶然间注意到了，这些人之中的某些人眉心有一缕微不可见的黑气闪过，极其细微，但还是被路漫捕捉到了。
联想到什么，路漫并没有主动告知顾望，只是故作无事发生，让顾望先回去，静观其变，再商讨对策。
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令路漫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顾望被四个醉汉堵在了巷子里。
人静。
娇小的少女无措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已然是被欺负到了极点：“你、你们不要过来……”
“嘿嘿，小娘子，怎的夜半时分还在外面走动？莫不是没有人陪伴？来，哥哥带你去一处好去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