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眼中闪过一道细碎的流光,他试图转过僵硬的手腕,去够手腕上的探测环,然而尝试了许久也不能成功。
国王想张嘴呼救,可稍微启唇,脸上的雪块便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口中,别说呼救,呼吸都十分艰难。
不甘心。
难道他就要这样死在雪原之下了吗?
脚步声逐渐靠近,国王动了动手指,想要制造出一些声音。然而被埋在雪堆中的他,连发声都办不到,又能制造出什么声音来?
听着脚步声远去,他陷入了绝望。
就在此时,脚步声停了下来,对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如春日融化的冰滴一般落到了国王心中。
软糯的少年音。
“这是什么?”少年小声呢喃,似乎弯下腰捡起了什么,不解道:“一个……铁块坨坨?”
国王想起来,那可能是他的探测器,即便被暴风雪卷走,他也死死握在手中。
听上去少年完全不知道探测器的用途,在冰面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国王讶异这个地方居然还有原住民,也好奇对方怎么在这极寒当中生存下来的。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得想办法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他不再犹豫,左右挣扎了一番,更多的雪堆落在他的脸上,不留一丝缝隙,令他呼吸困难。
“诶?什么声音……这里的雪怎么在动……?”少年终于注意到了异常,软软的嗓音惊讶道:“不会是有人被埋在下面了吧!”
小铲子硌嚓硌嚓地快速抛开白雪,少年急切道:“别怕,别怕,我来救你了。”
国王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其实也没有多漫长,似乎不到十分钟,然而在一缕光芒落入视野范围时,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久到他在呼吸到第一口寒气时,都忍不住发出喟叹。
“你没事吧?别怕,我现在就把你全部挖出来。”
极光柔和,国王眯起眼,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少年拥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美好面容,宽大的洁白斗篷将他包裹,兜帽围着一圈洁白的绒毛,衬得小脸又白又粉,柔和得不像话。好像在尚且年幼时,随父母到邻国看到的名为“月亮”的星球。
很美。
少年见他直勾勾地瞪着眼不说话,还以为人冻傻了,急切道:“你怎么样,怎么不说话?”
国王这才从少年惊心动魄的美貌中回过神,暗哑道:“我没事,谢谢你。”
少年眼中星光流转,抿着唇羞涩地笑,很快就将国王整个人都刨了出来,为他拍落身上的雪,扶着他坐起来,“冻坏了吧,我带你去我家休息一下吧,就在前面不远处。”
少年纤细小巧,国王垂眸看他,都怕自己把他压坏了,然而少年双手一兜就把国王整个人打横抱起来,健步如飞地往家里赶。
“……”国王震惊到失声。
……
那是一座座雪块堆砌成的雪屋,看上去像是一座小镇,和少年穿着相似斗篷的人们看到少年抱着国王跑来,惊讶地放下手中的农具,跟着跑过来,“香香,这是谁?”
被称为“香香”的少年说,“不知道,我去找莱莱花时发现他被埋在雪里,人都冻僵了,我要带他回去取暖。路二叔还在家里吗?”
那人回,“今早他和路阿壮去夸山找鱼草了,还没回来,你让路阿峰给他看,我正好要去找他,帮你把他叫到你屋吧。”
“好,谢谢四叔。”
抱着男人一路小跑到一栋雪屋下,国王发现这里的雪屋都没有门,入眼就能看到内里的全部。
少年将他放在柔软的兽皮上,抱来一只柔软的白色玩偶枕在他的脑袋后,又扯来一张兽皮被盖在男人身上,摘下白色的毛绒手套,暖呼呼的小手使劲揉搓男人的脸,嘴巴还在不停询问:“你好些了吗?”
雪屋里十分温暖,少年柔软的手很烫,将男人的脸都烫红了。国王身为王室一族,近百年来,除了母亲从未有人与他如此亲昵,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见男人一副冻傻了的模样,少年想了想,解下斗篷也盖在他身上,国王惊讶地看到,少年的脑袋上有着与他完全不同的……兽耳。
黑色的毛绒耳朵嫩生生地抖动,和少年的墨发一样漆黑,他还看到少年身后一长条黑色尾巴在轻轻摇摆,国王头晕目眩,还以为自己冻坏了脑袋。
他一定是脑袋坏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人长着狗耳朵和狗尾巴呢?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穿着白色斗篷的高大青年弯腰进入雪屋,解下斗篷,露出与少年一模一样的兽耳。
少年咧嘴一笑,尾巴摇晃的频率比刚才快了些许,“阿峰哥。”
路阿峰点点头,大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四叔都跟我说了,你怎么从外面随便带男人回家呢,你不怕他是‘坏埃劳’,把你抓走卖了去换莱莱果?”
少年鼓起腮帮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有坏埃劳卖人就为了换莱莱果?”
路阿峰笑起来,对男人道,“你好,我是路阿峰,现在准备为你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冒犯了。”
国王轻轻眨眼默许,路阿峰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男人的身体,在发现大多数都是擦伤和摔伤的小伤,仅有腿伤最为严重后,他松了一口气,说,“断腿好治,用块兽骨绑上固定住,浆果糊涂上十五个星星转就好了。”
莱莱果,夸山,鱼草,坏埃劳,十五个星星转?陌生的名词,不像是帝国语言,但他与他们却能沟通,因为帝国语是星际用语吗……国王将疑惑埋在心里,引而不发。
简单处理了一下男人的腿伤,涂上了所谓的浆果糊国王对它的治疗作用存疑,路阿峰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小少年搓着男人的手,轻轻问:“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喉咙的确很干,国王点点头,少年立马端来一杯水,水杯看上去像是某种兽骨制作的,少年捧着水杯,分不清他的手指和骨杯对比哪个更白。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国王垂眸看到杯子里的“水”是纯白色的,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