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
程在笑清楚地看到那些浮尸泡得又涨又白的溃烂皮肤里钻出几只蠕动的蛆虫,它们挣扎着往外爬,随着浮尸的动作吧嗒掉在地上,扭动肥胖的身躯爬行,顺着腐烂的脚指甲缝隙里又钻了进去,肥大的屁股颤抖着产下几颗乳白色的卵。卵破壳而出,一只只密密麻麻的小蛆虫爬到母亲身上,一口一口把还在挣扎的大蛆虫吃掉。
“呕。”程在笑发出呕吐的声音,干呕了一下,目不忍睹地移开视线。好在经历过诸多游戏副本的折磨,她的内心已经很强大了。
但这也太恶心了,这群怪物究竟在水里死了多久才能泡出这种巨人观啊。程在笑捂着嘴别开脸不去看,挡住云行的眼睛也不让他看,可没想到云行一把拽住她的手,愣愣道:“虫,虫。”
程在笑说,“嗯嗯,是恶心的虫虫,云行乖啊咱们不看。”
云行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抓耳挠腮就是说不出来,不一会儿又冷静下来,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程在笑没有注意到云行的异状,紧张地观察战场。
顾望被收缴了七恶剑,不满却又不敢反驳什么地啧了一声,路漫这个小龙虾宛如正常人一般将七恶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冷冷道:“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我姜某必然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其中必有误会。我堪可将护龙城的声誉作为担保。”
护龙城名声远扬,姜九渊作为护龙城的小公子,他的保证自然是有一定的威慑力。浮尸们都开始犹豫起来,思考姜九渊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顾望低笑,“香香学坏了。”
什么担保,路漫又不是姜九渊,他的担保自然没有用,不过是唬弄对面的怪物罢了。
路漫耳尖痒痒的,不用想都知道顾望说了什么,嘴角微勾,又很快绷直,毕竟姜九渊就是不苟言笑的角色。
浮尸们显然动摇了,它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最开始喊着还我爹娘命来的男性浮尸上前一步,说,“我等虽不愿信任你,但我们素来知晓护龙城的鼎鼎大名,护龙城曾在我们海龙城最为困难的时候给予援手,我等感激不尽。既然你是护龙城的小公子,那我们就愿意相信你一次,三日内,你必须要找出血洗海龙城的祸妖,否则,别怪兄弟们把你枭首示众,千刀万剐!”
顾望冷笑,“威胁我们?到时候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七恶剑嗡地震动起来,吓得浮尸们连连后退,恐惧地看着顾望。
路漫无奈地拍拍抖动的七恶剑,猜想顾望一定说了什么重话,才让七恶剑激动起来。
习惯性掐了一把顾望的鸡儿让他安静,路漫道,“诸位请相信我,姜某定会竭尽全力找出真凶,让诸位安息,也还我一个清白。”
浮尸们震惊的表情路漫看不到,顾望低头忍笑的动静路漫倒是感觉到了,正不解间,路漫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动作。
路漫:“……”
耳根骤然红透,路漫全然不敢回头面对小伙伴们,抿着的唇微启又合上,终究还是顾望忍俊在他手心写上“它们走了”,路漫才红着脸,斜眼瞪了一眼顾望。
太可爱了,顾望简直爱透了这样的路漫,明明瞎了眼还在虚张声势,在看似劣势的情况下依然能从顾望给予的只言片语中快速分清局势,逆转他们的位置,从被怪物迫害的“祸妖”,变成了寻找真正“祸妖”的帮手。好言相劝加上武力威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成功把这些几千年前的古人给唬住了。
香香,就算是故作姿态的样子也好色啊,如果在床上也这么假装正经也很好玩吧?正经人对强奸自己的人产生了爱意,在道德又爱恋之间反复折磨的痛苦……啊,如果是香香的话一定会很配合地把这个角色演好,再由他将那张故作镇定的脸打破,从最顶端的扣子慢慢解到最后一颗,然后……
“顾望。”路漫收起七恶剑,双目无神地看着顾望,“你又在想什么?”
顾望回过神来,不再沉溺于虚无的幻想,后面再找机会跟香香实践就是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香香啊,“怎么了?”
路漫用手背单手托住下巴,沉思道:“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去城主府,直觉告诉我那里很重要。”
“为什么城里突然出现了祸妖,为什么一路上似乎只看到百姓打扮的尸体?官府呢?他们难道没有出面保护百姓吗?在姜九渊来到之前,海龙城妖气弥漫,却迟迟得不到解决,绝不是偶然。”
顾望勾唇,“香香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出发。”
云舒感叹,“和路漫在一起走副本,完全可以不懂用脑子了。”
程在笑走出房门听到这么一句话,赞许地点了点头。
众人再次踏上征程,不过这次不再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也不再躲躲藏藏,而是主动找上浮尸,靠着它们的热情引路,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城主府,顾望面对战战兢兢的浮尸,也微笑着放下了武器。
路漫说,“感谢您的引路。”
浮尸一边说不客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顾望的表情,顾望冷漠地微抬下巴,浮尸如获大赦,一溜烟跑走了。
程在笑思考片刻看出了端倪:“所以顾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以这样找到来城主府的路吧?!”
其实你只是因为懒,并且想多跟路漫待在一起才不想费这个时间吧?这句话程在笑没敢说,路漫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不一定能在顾望手下保护她。
顾望扶着路漫:“香香慢点走,前面有个槛,还是我背你吧。”
程在笑:“!!!”路漫真好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恶劣的男朋友啊啊啊啊!
来到城主府,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残破的围墙,上面飞溅着大片大片干涸的暗色痕迹,云舒用尾指刮下一点搓了搓,说,“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