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望磨磨蹭蹭换好衣服,两人乘着步辇慢悠悠来到死者所居住的宫殿内。
秦答应居住在钟粹宫,死去的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女灵安。
灵安死相奇惨,是在偏殿内发现的。
她的身体折叠成一个诡异的模样,手臂和双腿都呈现出反折的形状,明显是被人硬生生拗断的。衣衫凌乱,沾染了尘土和血液,淡粉色的衣裙被染成了肮脏的灰红色。头颅不翼而飞,脖颈处喷出的血溅出三尺远,直喷得天花板、房梁、柱子上都是血液。脖颈有撕裂的痕迹,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拽着脑袋拔下来的,皮肉黏软地塌陷。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背上有一道野兽利爪划过一般的痕迹,皮肉外翻,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秦答应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神情恍惚,手指绞着手帕,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口中喃喃:“好可怕、好可怕……有鬼、有鬼……”
周莫皱眉,叫来一个宫人,“昨夜守夜的人是谁?”
宫人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昨夜守夜的人是小福子。”
周莫叫人把小福子带来,没多久,一个身体纤细瘦弱的小太监就被带了进来,见到太后瑟瑟发抖地跪下,嗓音夹杂着紧张:“奴才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周莫不耐烦这些礼节,却还是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只能点点头,说:“昨夜是你守着钟粹宫?”
小福子低着头,“是。”
周莫换了个姿势坐在椅子上,更为端庄严肃,“你昨夜可有看到些什么?为何灵安会死在宫中一整夜都无人发觉,还是秦答应一早醒来才知道人出事了?你这个奴才怎么当的。”
他自觉自己只是普通询问,却不觉自己带上了韩政平日里面对外人说话的语气,不怒自威,直叫在场的人心惊肉跳,战战兢兢。
小福子更是两股战战,冷汗涟涟,“太后娘娘明鉴!奴才守夜时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奴才知道娘娘娇贵,奴才恐怕娘娘有什么需求,一整晚都没敢睡,死死守着钟粹宫,连只苍蝇都进不来,更是没看到什么异样。至于灵安姑娘为何突然……暴毙在殿内,奴才、奴才实在不知,太后娘娘恕罪,奴才实在不知啊!”
小福子就差哭出来了,字句诚恳,周莫知道作为npc是不可能发现什么异常,但还是例行问了一下。他又盘问了一遍钟粹宫的所有下人,皆是得到差不多的回答。而秦答应已经被吓到精神失常,只会念叨有鬼了。周莫没有过多为难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叫来太医为她医治之后,自己在钟粹宫寻找起线索。
也就是这时,帝后的步辇才姗姗来迟。
周莫翻了个白眼,你们夫夫俩来得还真是及时。
顾望不尴不尬,坦然自若。路漫步伐稳重,不动声色。
周莫还没开口,钟粹宫的宫人看见了,慌忙大喊:“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钟粹宫上下惊慌失措,连忙跑出来接驾,齐刷刷行礼:“奴才/奴婢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路漫略微点头,宫人们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站在一旁。
“陛下怎么来了?”周莫毫无形象地叉着腰,在这个世界,他的形象比他现实年龄要小上好几岁,他这么一动作,倒孩子气了不少。
顾望懒懒行礼,路漫笑,“皇额娘怎么也在这?”
周莫说:“哀家闲来无事,听说畅音阁来了几个新的伶人,便想去看看,听听戏也好。谁知在路上,听闻钟粹宫出事了,便过来瞧个究竟,不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
路漫笑说:“朕本想着今日沐休,与皇后去华清池,就有宫人告诉朕,钟粹宫出事了。皇额娘在这里看了半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莫说:“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死了个宫女,那宫女正巧是秦答应的贴身侍女灵安,秦答应受惊了。有一蹊跷之处便在于,没有人听到或是看到灵安当夜死去前的任何踪迹。”
随后,他简单说了一下灵安的死状。
路漫点头,“如此说来,定是防范不利,玩忽职守所致。”
钟粹宫的宫人一听,犹如五雷轰顶,纷纷跪下喊冤,“陛下明鉴!奴才是冤枉的啊!”
路漫沉声:“如若不是如此,那为何连一介宫女被杀,你们也毫不知情?难不成她死前还捂着嘴不发出声音不成?”
宫人们一个个将头都要钻进地底,呼吸困难,不敢出一言。
而他们的沉默无异于只能惹怒陛下。
果然,没过几秒,就听到陛下含着怒意的嗓音。
路漫说:“来人,将他们——”
“陛下。”
犹如融雪后的寒梅,很是清雅的嗓音。顾望淡淡道:“看他们的样子,实在不知情。陛下也不要难为他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犯人。否则后宫不安,前朝也难平。”
路漫沉吟半晌,说:“也罢,皇后说得有礼。”
宫人感激到快要哭出来。
曾经他们私底下有多么瞧不起这个和尚皇后,现在就有多么感谢皇后娘娘慈悲为怀。
皇后娘娘您就是活佛在世!
路漫眼中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忍俊,又恢复正常道:“派些人去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