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一瞬间,辜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酒店里特有的气味围绕着他,是一种廉价的香味,和他一样。辜苏站在淋浴下面冲洗身体,自虐似的认真搓洗着身上红肿的位置,身上还有一些被宁西平恶意吮出的红痕也要认真擦到。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破抹布,脏透了,但还要把自己拧巴拧巴努力装作一条金手绢供人享用。他被自己的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逗得想笑,笑着笑着眼角掉出一滴水跟着热水一起流进了下水道。
辜苏裸着身体坐在客房的床上,对面挂着一个电视机,黑色的屏幕里装着一个下贱的男妓,皮肤上露着星星点点的痕迹。这个人看起来好难过啊,辜苏想安慰他。
他说你还好吗?
他也说你还好吗?
为什么他要这样问,难道自己活得比妓还不如吗?辜苏想,我和他不一样。他认真安慰自己,不一样的。他不绝望,辜敏还在等他,这个世界上他不是孤立无援的,他还有辜敏。
辜苏拨通了辜敏的电话,她的声音里透着轻快地愉悦,但是辜苏还是听到了那里面透出来的被病与药折磨着的疲惫与痛苦。
辜苏想起小时候,辜二叔有次破天荒地带回来一只小麻雀。辜苏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开心极了。但是麻雀很想飞走,不停地挣扎叫唤。辜苏很想留下它,可他实在太拮据,连一只鸟笼都拿不出来。他求辜敏给他找一个玻璃杯,帮他把小麻雀罩起来,让它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时间久了,麻雀就会愿意留下来陪着他。
辜苏还记得当时比他大几岁的辜敏皱了皱眉头静默了一会,还是给他找了一个透明的杯子。然后在第二天早上,辜苏欢欣地去看麻雀的时候,他看到了麻雀支棱着的翅膀和发臭的尸体。
他难过的大哭,辜敏只给他擦了擦眼泪。“可能麻雀不想留下来,用自己的方式飞走了。”
他揉着眼睛问,真的飞走了吗?
辜敏点头。
辜苏最相信她,于是他又开心了起来,麻雀最终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真好。
辜苏想起了以前那个天真又残忍的自己。
他把麻雀闷死了。
他想到辜敏,他想自己再一次做了那个闷死麻雀的人。他知道辜敏活得太痛苦了,但是他为了不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他求辜敏活下来陪着他。他看到辜敏躺在医院的玻璃罩里,他无能为力,是他把自己的姐姐亲手送进去的,其实他是让人二次死亡的刽子手。
辜苏挂了和辜敏互相展露虚伪的电话,缩在被子里发呆。他想着现在不能哭,不然第二天水肿不能上镜会被导演痛骂。
人总是很奇怪,对待最亲密的人,他们要互相向对方证明自己活得很好,但其实他们们又明白彼此都过得不好。好与不好都建立在希望对方能努力活下去这个念头上。可是,活下去真的就会好吗?
也许,他们是彼此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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