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子石本就是为了方便包括谋取单家秘法在内的诸多家族间的事宜联络才会分给四位继承人,他们自然也会用其沟通公务,只不过他们总会忍不住在谈妥一件事后的放松时间里穿插着提两句单屿刀,像是有种“每完成一项任务就奖励大家聊一聊单屿刀”的不成文规矩,在单屿刀一路下滑的过程中,他粗略看见了些许“单屿刀和谁都做了什么”的相互试探,些许关于“自己让单屿刀多么舒服”的暗中交锋,些许“云逸明什么时候去找单屿刀”的重复提问,最后才隐约瞥见了点夹杂在这其中不甚明显的关于四大家族间的事务沟通。
他彻底明白了云逸明那句“估计等急了”是什么意思,最后也果不其然发现子石响得这么激烈,其实只是其他人在问云逸明昨晚过得怎么样而已。
或者说,在关注“屿刀和你一起睡了吗”。
这简单的行为背后有着巨大的附加价值,晚上一起睡基本等于能够白天晚上都和单屿刀在一起,而不是像最初那样做个爱射个精就各回各家,而且和单屿刀预计的一样,他的发小们越来越不擅长等待,云逸明被反复明里暗里提醒了很多次“约好的时间到了,你该去找屿刀了”,若是放在以前,单屿刀半个月不找一个人大概也没谁会出声提醒。
单屿刀和发小们在“谁请求修炼交合”一事上完成了顺利的翻转,但欲望扩大的发小们并没有化身色胚蜂拥而上,反而表现得相当克制,即使在群里很躁动,也没有不管不顾地肆意打扰单屿刀,这次表现得最为急迫,还是因为云逸明早早就过了公认的“屿刀休息好了”的时间点。
却椒还在群里心直口快说了一句“夫妻行房事都比这来得多”,发完之后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体验到传音子石没有异界那样“两分钟内撤回”的功能的弊端。
而这句话就像碰到就会灼烧手指的火苗,让发小群沉默了整整一个下午,第二天早上大家统一无视了它直接另起话头。
单屿刀的手同样在这个地方停了一下,他感觉身后云逸明的呼吸都变轻了,让他莫名有些想笑,但也没进一步借此使坏。传音子石会显示书写者最原始的字迹,单屿刀用明显有别于云逸明的笔触,在却椒的“你不会还在睡吧”后面接到“逸明醒了哦”。
巫远的消息下一个瞬间就冒了出来:……
却椒:???
景语堂:屿刀?
云逸明单屿刀:早上好
却椒:???
云逸明单屿刀:早上好椒椒
却椒本能般秒回了一个“早”,大脑还有些空白。
他当然不是没认出这是谁,单屿刀的字迹他清楚得很,但是......却椒在混乱中往上滑看传音子石之前的消息,看到自己发的那条关于夫妻行房事的言论后内心惨叫一声在靶场里抱头下蹲一气呵成。
这种情况该怎么定义?又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诸如“云逸明搞什么”,“背后议论确实令人不齿,被看见也是活该”,“何止议论啊你一直都没安好心”,“可我们都做过了”,“说的都什么屁话”,“兄弟撸个管而已别太苛责自己当圣人”,“这是背后意淫”,“可是我们什么都做过了啊”等等想法在却椒的脑子里乱飞,想着朝夕相处的发小自慰本身就带给他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被当事人发现后罪恶感更是成倍上升,他们居然还在群里讨论自渎感想和怎么想着对方自渎更爽?啊?啊?丢人玩意儿!
“可是,”一个念头始终坚持不懈地小声辩解,“又没有真去打扰对方,还不能在心里想想吗?分离许久的伴侣不也会想着对方自渎吗?”
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却椒在心里大喊道,刚喊完胸中就毫无预兆地剧烈绞痛,竟让这位挨何种兵营刑罚都不露惧色的小将军身形晃了一下,旁边小心观察了半天的小厮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却椒又蹭得站了起来,看也没看他就神色恹恹地往靶场外走去。
“哎,小少爷?”小厮瞧他古怪,连忙想跟上,却被却椒头也不回地摆了下手阻止。
“身体不爽利,我回房待一会儿,谁也别进来。”
得了命令的小厮停下步子,小少爷这语气听着倒也正常,那刚才又算怎么回事?他挠了挠头,原地站了会儿看却椒越走越远,最后还是规矩本分占了上风,给其他下人带话去了。
他老实办事,又实在好奇,传话时偷偷问了几个就在却椒回房路上的下人,那几人却都摇了摇头,说没觉得少爷有哪里奇怪。
“也许就是你搞错了?”人多的一方往往就能占据言语优势,一个不觉却椒有异样的仆从摊开手道:“小少爷你还不知道,在家里边基本上谎都不会撒。”
性子直脾气爆的性格在世人眼里往往会和“粗鲁野蛮”“脑子不好使”联系在一起,却鲜少有谁用这些词去评价却椒,这一方面是因为本人实在厉害,强者的光环可以掩盖一切,另一方面是却椒的确被教得很好,能登大堂,也没在什么阴谋诡计里吃过大亏,但外面和家里不同,却椒对自己亲近的人态度耿直从不设防,故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让他上军营里指挥对敌,他还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搁家里边问他是不是偷吃了厨房里炖着的鱼,他视线游移两下就主动全招,讲究一个直接原地认罪,但会认出“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气势。
却椒拎得清,那些需要关起房门说话的家族秘事肯定不会让下人们看出来,但也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日常情绪,遇到高兴事看着就很开心,心里头忧郁一眼就能瞧出来心情不好,却家的人有时候凑在一起谈些八卦,都会统一默认却小将军还没谈过恋爱,因为若是却椒对谁坠入情网,怕是第一天全却家人就都看出来了。
顺便一提却椒的母亲听到这种话时都会笑而不语。
基于惯性思维,若是却椒真得拿出十成十的认真劲要瞒些什么,下人们反而最不会察觉,而却椒的隐瞒也不一定是有意为之,或许只是单纯出于直觉不愿被发现,就像现在,却椒滴水不露的回房关门上床,拿出子石后开始盯着聊天内容走神,整个过程里没想过一秒自己要装样子。
那种心脏像被扭在一起打结的疼痛来得没有道理,又转瞬即逝,好似一切只是错觉,却椒摸了摸胸口,虽然刚才那下痛得厉害,简直要让他这个已经十年没哭过的人掉眼泪,但大丈夫当懂得不畏艰险迎难而上,他还是得找个时间深思下疼的原因。
但不是此时此刻,大丈夫还当懂得能屈能伸,他被痛得现在有些萎靡不振,连“自己究竟算不算轻薄单屿刀”的内心辩论会都一并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