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迎来人类新一轮的迁徙高峰,车子无可避免地堵在高速公路上。车内音响在播英语听力,简叙安的右脚踩久了油门和刹车,小腿开始酸胀,手指不耐烦地敲在方向盘的皮质边缘。
傅屿放下笔,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递给他:“喝点水?”
他喝了小半瓶,看着傅屿把瓶子接过去,就着他的嘴唇刚刚碰过的位置把剩下的水喝完了。
“后座兜里有新的。”
傅屿只是“嗯”一声,对他笑:“我就想喝你喝过的。”
“恶不恶心。”简叙安不买账,别过脸,看到斜上方路牌显示的高速路出口,“快到了。”
傅屿顺着视线瞧了瞧:“明明到目的地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只是长途开累了。”堵塞的车流开始疏通,他看准时机流畅地切线,加入下高速的车队中。
“宁崇真的很北边。”傅屿忽然说,“我以为你怕冷。”
“南方看似暖和,但没有暖气。”他简短答道。
他为什么答应要去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会不适应的地方。
无所谓,他是一个Masochist。
简叙安三四年前出差时曾在宁崇待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那时候分公司还没成立。他开车到当时下榻过感觉还不错的酒店,订了间两室一厅的套房,把自己关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抽烟。
拉开露台上的窗帘,门外是距离平港一千六百多公里、道路两旁的积雪会堆满整个冬季的崭新城市。这里的经济发展虽然稍逊平港和静湾,但广告和媒体行业的前景也不错,而且还能服务汽车客户,简志臻其实挺看重他,他的郁结不过是公私不分。
简叙安抽了半包烟,想去酒柜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喝的玩意,打开门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傅屿就靠坐在他的房门上做题。
“我专程订两个房间,不是为了让你像流浪汉一样坐在地上学习的。”
傅屿顺势抱住他的腿,隔着裤子吻了吻他的膝盖。“连衣服上都是烟味。”
“哦,我正准备去洗澡。”
浴室在房间里,根本不需要开门出来。
“总是在不必要的地方说谎啊。”傅屿站起身。
简叙安转身进了浴室,出来后傅屿已经回自己房间了,只是窗户被打开通风,窗台上贴了张便签,让他睡前把窗户关回去,免得半夜冷。
他没有照做,因为毫无睡意,坐在床上把剩下半包烟也抽了,越夜越精神,起床穿了拖鞋,房间外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的夜盲症好像严重了点,但也可能是错觉。走近了发现傅屿的房门只是虚掩着,推开了,傅屿安静地躺在床上,这家伙睡眠习惯很好,睡着后都不挪窝的。
他在床沿坐下,端详傅屿的睡颜。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傅屿的瞳色和发色特别黑,眼尾的形状有种凌厉的棱角感,但被密长的睫毛和没有表情时也带着微笑弧度的唇角冲淡了,所以即便一肚子坏水,在外人看来也有着疏离的友善。少年人,散发出薄荷的辛辣与清香。
“简叙安。”抚摸发丝的手被握住了,傅屿睁开眼睛,吻了下他的手心,“做噩梦了吗?”
都没有睡着,哪来的噩梦。
“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糟糕。”
傅屿打开被子,让他躺进自己的臂弯里。
“你喜欢这里吗?”简叙安问。
想也知道傅屿回答不了他。
“我才刚来呢。”
要在这座城市落脚的明明是他,被陌生环境惊扰到无法入眠的也是他。
“哥,你睡不着吗?”傅屿抱住他,吻他的发顶。
简叙安发现了,傅屿认为他需要安慰的时候,就会叫他“哥”。
“算了,”他起身,“我回房间看电视。”
“这里也有电视。”傅屿拉住他,按下遥控器。
“你这个年纪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傅屿笑起来:“我只要比你高就够了。”
令人恼火。
遥控器递到简叙安手里,他百无聊赖地调来调去,无意间按到付费的成人频道。不少酒店都悄悄开设这种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