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叙安犹豫过春节是不是别回平港市了。工作以外的借口难以糊弄简志臻,但他也干不出来用工作拖累整个部门的损事。简志臻一通电话过来,他还是开车回去了。
因为说傅盈在牢里让人传话想见他。
除夕前一天他到了家,车库的自动门卡了一下没有升起,像是从里面手动锁住了。
这里是地广人稀的城郊别墅区,从遥远吹来的山风中,他听见车库里传来熟悉的来自他父亲的呻吟与陌生的来自另一个女人的娇喘,一时没有动弹,直到交叠的叫声与秽语渐次加快,他在等,等到了简志臻一句沙哑的脏话,那是简志臻射精时的低俗习惯,从他不懂人事的童年时期便常常听见。
他熄了火下车,走进家门的时候被一种由来已久的无力感所笼罩。
一个新的女人。
在因为简志臻受重伤和进监狱的两个女人才离开短短几周的时间里,这个人——不,这匹发情的种马——又与新的女人缠绵在一起。
“家里其他人呢?”简叙安一边摘围巾一边问张管家。
没有明说,但张管家肯定也懂他问的是谁。
看到张管家的神情时简叙安顿觉不妙。
用张管家山路十八弯的转述来说,简志臻不是第一次带车库里的女人回家。就在几天前,傅屿脸上挂着伤回来撞见了客厅里的“事发现场”,发生了“一点”争执,简志臻说“成天不知跑到哪鬼混,不想上学就别上了”,让唐助理直接办理了退学手续,傅屿出了家门,没有再回来。
简志臻估计都未必察觉到这件事。
简叙安把围巾重新戴上去。
“要出门吗?”张管家问。
“嗯,联系唐助理,明天的探视看能不能提前到今天。”
傅盈的头发被剃得很短,人消瘦了,更显出五官骨相天生的优越,傅屿遗传到了其中很多项优点。他那会儿怎么会没发现这个人跟自己的生母长得相似呢?也难怪傅盈不相信他。
“眼睛怎么了。”隔着探视的安全玻璃他都能发现傅盈的眼睛不对劲,看向他的瞳仁没有聚焦。
“跟这次事件无关。”傅盈摇摇头,“是顺带被检查出的毛病,视网膜色素变性。”
从未听过的名词。简叙安皱起眉:“会怎么样?”
傅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正在里面也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简叙安沉默下来,他向来不擅长盘根究底。
“我听说小屿被简志臻赶出家门了。”
简叙安有点想抽烟,忍耐地摩挲了下指腹。“今天回去听张管家说了。”
“简志臻他怎么可以……”
“那你又怎么可以明知他是这样的处境还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也不怪你们不信,我自己都不清楚当时看见那个女人的一瞬间,血涌上头的我究竟想干什么。”傅盈说得很平静,“现在这个结果我并不后悔。只是……”她停顿了片刻才接下去,“我需要你的帮助,但不是帮助我。如果你对你弟弟还有一点情谊……”
“你想要什么样的情谊?”简叙安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不希望我跟他有牵扯的人。”
“如果你变成个瞎子,很可能会死在监狱里,或许也和我一样觉得那些都成了细枝末节。医生说一年前和两个月前,小屿都有段状态很好的时期,现在想想,好像那些时候他都跟你在一块。”
简叙安没明白,但敏感地捕捉到一些不妙的关键词。“什么意思。”
傅盈念了一串电话号码。“找到姜医生,他会向你说明的。小屿需要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你当然不是我的最佳人选,却是小屿的最佳人选。”
对简叙安来说,亲生母亲和简志臻的其他女人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既可怜,又可恶,他感受不到那份血脉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