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闷在被窝里久了,也没听到有声响传来,他猜测刘彻可能已经走了,便掀起被子的一角探望,刚好和撇脸看过来的刘彻四目相对。
他乱糟糟的发丝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揉得更乱了,动作小心又温柔,关切地问他怎么不睡。
他有些赌气道:“陛下在这里,臣睡不着。”
霍去病抿着嘴皱着眉,刘彻知道这是生气的表现,这让他很高兴,比起之前冷漠没有情绪像是看无关紧要的人,他喜欢这样鲜活的神色变化。
而且没有拍掉他的手,是不是证明已经不抵触他的碰触了?
“朕想陪着你,朕好久都没有陪你了。”
后来的未央宫不管来了多少人,有几分相像,都不是他心底的那个人。
霍去病不懂刘彻的意思,他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对,语气里深深的怀念和叹息不像是夸张的说法。
仔细一想,自从那日罚跪之后,天子就好像不太对劲,忽然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来不及思考,现在回想起来,诸事多疑。
刘彻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补丁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朕都半日没见你了。”
他的心虚,霍去病也完全看在了眼里。
果然,是有古怪。
为了把刚才的事揭过去,刘彻马上亲自去安排药浴的事宜,温室殿霎时间热闹了起来,都是忙进忙出的宫人。
“你身子虚,不要到外面吹风,在这里泡就好。”
霍去病坐起来,双脚离地,就是不下榻。
“臣自己来就行了。”
就算他们已经坦诚相见过很多次,也是从前的事了。
他不想把身上的狼狈展露给始作俑者看。
“你一只手不方便,而且你也不想让别人看见吧?”
刘彻说完,果不其然就见霍去病僵着脸色,只好又道歉:“对不起。”
霍去病眼神没有波澜,“陛下说过了。”
苍白无力的一句对不起,他不稀罕。
“朕帮你宽衣。”刘彻苦涩地压了压唇角,他知道不再拒绝便代表了允许。
从来都是别人替天子宽衣,九五之尊从来都没做过这些,倒不是他不会,只是第一次帮人脱衣服是不带目的性的,又得小心翼翼,显得笨手笨脚的。
霍去病虽是马上将军,身上的旧患疤痕却凤毛麟角,更显得青青紫紫的咬痕吻痕掐痕狰狞无比,有的甚至都结出痂来。
这得多痛啊。
刘彻自己都不敢看,简直无法相信这些伤痕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真是个疯子。
真正坐在浴桶里之后,霍去病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得小心受伤的左臂不沾到水,搭在用来固定的浴桶木板上。
他像是一只谨慎的小猫面临洗澡水的威胁,惶惶不安。
刘彻的心顿时软成了一团,他就像骗猫洗澡的主人,忍不住哄道:“没事,有朕在这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