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真心想留在这里的,是,杨婵是救了她,那又怎么样?
那是杨婵格外善良吗,她不过只是轻飘飘说一句话,就能让巡警诚惶诚恐放了自己,替自己赎身的钱也不过是几天的零花钱吧。
对她来说做一个好人的代价如此轻廉,她不会遭受任何损失,难道想要她灵芝感恩戴德、以死相报吗?
灵芝从最肮脏的底层挣扎着活到现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钱人的好心,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施舍,她有什么必要感激涕零?
同样都是人,长着几乎同样的脸,凭什么她是高贵优雅人人敬仰的三圣母,而她是低贱如泥人人糟践的婊子?
她不服,她不甘心。
既然杨婵替她赎身了,以后不用担心被店里找黑道的再抓回去,那她要好好开始为自己打算,过真正的自由的新生活,再也不要受制于人。
至于新生活的资金,她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在杨婵这里混两天,取得信任后偷点钱也好珠宝首饰也好,到时候包袱一卷,逃到流民街,杨婵也未必会较真来抓她回去。
灵芝的算盘是打好了,然而意外却来得猝不及防。
第三天的早上,她有事出去,却在经过同一家酒店门前时遇到了几天前的油背头。
“哟,这谁?三圣母的妹妹啊!”
油背头揶揄地说着,将雪茄随手弹在地上,走到灵芝面前,伸手要去掐她的下巴。
灵芝狠狠拍开,怒视他:“你干嘛!我可是三圣母的人!”
油背头低头,肩膀抖动个不住,灵芝起先还以为他是被唬住了,结果却看到油背头抬起头来,放声大笑:“哈哈哈!还三圣母的人!三圣母都自身难保了!”
他随手往后一指,酒店侧面的全息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全黑,再没有黄袍女子的微笑。
“天庭怕民间影响不好没有说出来,但我可以告诉你,三圣母她勾结叛军造反,今天针对她的逮捕行动已经开始了!”
灵芝震惊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她,她可是杨戬的妹妹啊!”
“呵呵呵……”油背头轻蔑一笑:“就是让杨戬去抓的她!”
他凑到灵芝面前,笑得猥琐油腻:“小灵芝,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别的不说,你这张脸我还是挺喜欢的。”
灵芝整个脑子还是懵的,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抱上的大腿还不到三天就骨折了,愣愣地道:“我、我要先回去,出来时间太久,沉香要哭的。”
油背头一把拉住要转身的她,神秘一笑:“别回去啦,等会儿有人要去‘打扫’杨婵的家,小心一起被清理了,明白?”
又暧昧地去嗅她的脖颈:“怎么样,我这可是救了你一命,不来个以身相许吗?”
灵芝浑身一凛,立刻明白了油背头的意思,她毫不犹豫抬起双臂朝他一推,推得他踉跄着差点摔倒,看也不看,拔腿朝杨婵家跑去。
油背头在后面气得大喊:“给脸不要脸的婊子!”
她充耳未闻,拦下一辆出租车,掏出身上带的钱一股脑塞过去:“快点!加急!”
幸而灵芝赶回家时油背头嘴里“打扫”的人还没来,她匆匆跑向婴儿房,精力充沛的婴儿吃力地抓着风铃,竟然站了起来,看到她之后便对她咧着还没长牙的嘴笑。
灵芝冲过去抱起他,疯狂地往楼下跑,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冲到杨婵的房间,在梳妆柜里随手抓起一把首饰塞进胸口,抱着沉香再次冲下楼梯,从后门跑了出去。
她才跑出去没多远,背后轰得一声,杨婵家所在的整栋楼忽然烧起了熊熊烈火,那火透着诡异的蓝绿色,显然是超能力所为。
灵芝脑子里嗡嗡作响,手脚发软,抱着沉香靠着墙壁喘气,好险没有瘫在地上。
油背头说的是真的,三圣母被天庭绞杀了。
灵芝抱着不足一岁的沉香,踏入了逃亡生涯。
她重新回到了流民街,开始了新生活,却并非她梦想中的那一种。
她成了一个单身母亲,即使沉香并非她的儿子。
无数次在沉香啼哭的时候,她想过要将他遗弃、一走了之,然而无数次她又重新折返回来,把他抱入怀里。
她也想过要么把沉香送去给杨戬吧,他是他的亲舅舅啊,他对他总该有点义务和责任吧!
但她也没有,坊间传说二郎神铁面无私,亲手杀死了叛乱的妹妹,这样的人,真的不会对自己的外甥斩草除根吗?她不敢去赌。
她既没有谋生的本事,只能重操旧业做皮肉生意。为了沉香她也不敢去风俗店里找个庇护,只能单干。
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一切付出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偶尔夜深忽梦少年事,总会梦见酒店里那个美丽优雅的女人走下楼梯,走向她,走到了她的心里。
沉香,这个可怜的孩子,有着高贵的出身,却活得像一只顽强的老鼠。
他跟着她在这脏污泥淖的流民街里辗转流离,终究是慢慢长大了。
真遗憾,比起他温婉柔和的母亲,他清俊的五官却似乎更能看出几分那传闻中冷血无情大义灭亲的舅舅的影子。
灵芝趴在床上,这次遇到的客人着实变态,小小的少年拧着眉给她上药,一脸严肃。
药膏抹在伤处,激得她一哆嗦,忍不住痛呼一声,沉香立刻抬眼担心地看她:“我轻一点。”
她笑了,伸手摸摸沉香的脑袋,又呜咽起来,像是期盼,又像是祈祷:“好孩子,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什么都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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