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濯尘醒来之后,身子舒畅,心情却极度烦躁。
前两天,他为子嗣的事和季游大吵一架,季游一封书信都没给他留下,天没亮便率军出城了。他有些失意,对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他本是江湖中自由自在的蛟龙,出身武林名门,骨骼清奇,适宜习武,被家族当作天之骄子培养。可是爱上季游之后,他放弃了最宝贵的自由和尊严,甘愿埋没于季游的后院之中,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中秋那日在天香茶楼饮茶,他望着街上行人如织,三三两两,好不热闹,只有他与亲友断绝了往来,又与季游分开,形单影只。
可是想要寻一方清净天地那么难。他不过在二楼坐了半个时辰,便有三个人前来搭讪,男男女女都有。
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定要给这些人一顿教训。可季游出身寒门,能当上大将军实属不易,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不知被多少人眼红。那些人正愁挑不出季游的错处,要是他惹出什么风波,定会给季游带来麻烦。
是以,被第三个少年搭话的时候,他眼都未抬,使出轻功飞走了。
已经这般谨言慎行,祸事还是降临。季游之前严词拒绝过一个权贵家的求亲,那家的独生女儿痴迷季游已久,本来身子就不好,被拒绝之后更是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从此,慕濯尘便成了那家人的眼中钉。
这次趁季游不在,那家人买通小厮,在他茶水里下了药,想让腌臜下人玷污他。要不是他习武多年有些底子在,拼着最后一口气杀了淫贼,又一路奔逃至河畔,可能就真的着了道了。
眼下倒是没遭到贼人的玷辱,但也没好多少,被这个浪荡子弄脏了身体,他气极了。
慕濯尘下床找到佩剑,抵上那人的纤细脖颈,本想用力割开他的喉管,不防他突然醒了。
醒了也好,让他死个明白。
“说,你是谁派来的?”
问出这句话,他并不求答案。他知道这人多半是碰巧捡到了他,见色起意,与下药的人并非一路。但他玷污了自己,不管他说什么,都将必死无疑。
“小的秦越,仰慕仙子已久,一时情难自禁,还望仙子原谅则个。”
听听他说的什么酸文假醋?把自己当成话本上的傻书生不成?“仙子”?他喜欢季游不假,雌伏于男人身下也是真,可不代表他模糊了自己的性别。慕濯尘依然是慕濯尘,是个顶天立地,坦坦荡荡的好儿郎。
他冷嗤一声,用了些力,打算结果了身下的轻浮少年。
不想眼前阵阵发黑,他一时脱力,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想,这药当真歹毒,看来是江湖传言中的“诱情丝”,每隔五天就会发作,还会消解他的内力。
秦越本来被美人的杀气所慑,不敢动弹,闭目等死。没想到那美人虚弱至此,发了一顿狠之后,猝然倒地。他探了探鼻息,还好,呼吸缓慢而均匀,美人还活着。
秦越的脖子上渗出了丝丝鲜血,他疼得想按一按,又怕弄脏了,只好撕碎美人的中衣暂且裹住。
眼下可怎么办呢?美人晕倒了,难道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可等美人醒来之后,大概还是会对他喊打喊杀。他这条小命,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折在此地。
秦越在美人的衣裳堆里摸来摸去,找到一块精巧的玉佩,一面刻着“季游”,一面刻着“慕濯尘”,一看就知珍贵异常,并非凡品。他咂摸了这两个名字好几遍,福至心灵,这“季游”定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那人年纪轻轻还是偏将的时候,便能聚拢军心,反败为胜,一战成名。
可以说,季游是全天下男人的梦想。大家都想成为像季游那样的强者。
季游得胜归来的时候,他也曾远远看过一眼,只是看不真切。那人一身铠甲,威风凛凛骑在高头大马上,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光辉,衬得他有如战神降临。
可是秦越只看到了那人黝黑的皮肤和银白色的盔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向来只好肤白貌美之人,对糙汉子不感兴趣,便没多放在心上。
像美人这般相貌,便长到了他的心窝窝里。
秦越细细摩挲“慕濯尘”三个字,这字遒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武人之手。是季游所书吗?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关于季游,除了他煊赫的战绩,最有名的莫过于他断然拒绝了齐王的求亲,害得溧阳郡主抑郁病亡。难道,他是为了慕濯尘?
秦越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他得意一笑,将玉佩拿走,这样就不愁慕美人会杀他了。
临走前,他为慕美人穿好衣衫,又重金请来了德高望重的老医者为他号脉,还派人到大将军府通报管家来接,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回到家里,又是冷锅冷灶。邻居都已沉沉睡去,只有天上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提醒他这是中秋之夜。
秦府曾经显赫过,本有一处深宅大院,婢仆成群,但秦越自立门户之后,遣散众人,卖掉祖宅,只买了两进小院,独居于此。
他对饭食不甚上心,时常和酒肉朋友四处游荡,有什么吃什么,从不在家中开火。因他在家中待得极少,故此家里除了有些灰尘之外,并不脏乱。他偶尔看不下去了就请人前来打扫。一个人的日子,清净又随意。
秦越囫囵睡了一会儿,梦里还在与慕美人翻云覆雨。那人的鸡巴像打桩一样在他的小穴里进进出出,捣出了不少白沫。秦越觉得自己被肏得软成一滩水。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怔忡了良久。
这可不妙,自己可是男子,怎能丢失男儿本色?
第二日一早,他约来祈安平,江舟等七八个和他玩得好的纨绔子弟去茶楼听曲。他们大都还未睡醒,眼下乌青,勾肩搭背,在茶楼里喧喧嚷嚷,搞得乌烟瘴气。
茶楼里这时候向来没什么客人。掌柜的陪着笑脸,亲自给他们上茶。他们却想喝酒,要不是对面青楼还没开张,也不会来这里消磨时光。
秦越压低声音,向离他最近的祈安平询问:“祈兄,你久经花丛,知道如何大振雄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