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低沉,天空阴暗无光,如银针般的细雨落在黑色的伞面,顺着滑落下来,遮住伞下人的面孔。
身着黑衣的人们站在墓碑前,听着牧师为逝者祷告。墓碑上是一个神色威严的男人,皱纹沟沟壑壑在脸上平铺开来,双眉紧皱如同在斥责来吊唁的人群。
傅易去世的消息如一颗炸弹在商界迅速传开,傅氏集团该由谁来掌舵也是众说纷纭。
对于傅寒星来说,傅易去世再好不过,他终于可以摆脱这块生蛆的腐肉,专心美术。
傅易去世时他还在国外上学,是大姐傅昭雪告诉的他,要他赶紧回来。
说不高兴是假的,傅易去世,就意味着他有绝对的自由。不过他很好奇,傅易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会突然去世。
他和张横回国后,才知道傅易一直有心脏病,除了管家和傅太太以外,没告诉任何人。
估计傅易也知道自己这几个孩子有异心,所以患上心脏病的事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敢告诉,只能跟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说。
听大姐说,这次傅易是突发心脏病去世,傅寒星怎么听怎么觉得这里面有异常。但他也不想深究,傅易死了对大家来说都是件好事,至于到底是真的因心脏病而死,还是有人从中作梗,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生前再叱咤风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照样会死,装在一个一掌大小的罐子里,谁又能永远记着你。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带来的冷空气侵袭着露在外面的皮肤,傅寒星本就体寒,现下更是手掌青白。
温暖宽厚的手握上,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寒意,如同不断散发热意的小太阳,将他紧紧包裹住。
这些年,张横在他的调教下变得越发听话乖巧,如一只安静高大的顺犬,始终站在他侧后方,低头敛眉打着伞,为他暖手。
前来吊唁的人除了亲戚,还有一些商界的人,说是来参加葬礼,其实不过是一群伺机而动的豺狼,看看能从中分得几成利。
幸运的是,这些人有大姐来周旋,他可以落得清净。
葬礼结束后就启程回了傅氏庄园,即使几年未回,这所庄园依然同傅易在的时候一样,阴森暗淡,只是看着就让人呼吸不得。
傅太太,他的母亲,还是跟以前一样,面上瞧不出悲喜,跟他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回了房。
“寒星,这次回来不会耽误你的学业吧?”傅昭雪可能是傅家现在唯一对他稍有关心的人,傅听雨葬礼结束后就按捺不住开心,马上出去浪。
“不会,快要毕业,最近在忙毕设和论文的事,没有课要上。”傅寒星坐在傅昭雪旁边的沙发上,张横沉默的站在他身边。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傅昭雪对于他身后一直跟着的张横见怪不怪,“父亲刚刚去世,我虽然也参与公司的事务,但到底跟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交往不深。”
傅昭雪这话一出,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小雨是指望不上她了,玩心太大,现在不知道又去哪玩。寒星,傅氏过于庞大,我一个人肯定不能完全治理好。”
“现在外面那些人都紧盯着傅氏,想要做文章,这个关头,不能出任何差错。”傅昭雪看向他,一双冷情的丹凤眼中透出几丝关切,“两个人出力,总比我一个人咬牙扛着好。”
大姐和他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小时候对他很是关照。有时候傅易过于严厉,大姐会帮他解围,是他童年时期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亲情。
现在大姐想让他帮忙,参与到傅氏的治理中来,按理来说他应当接受。但是他对公司内的人情冷暖,商界的尔虞我诈,实在是厌倦,他心不在此。
“大姐,现在确实是一个艰难的时刻,需要千万小心。但是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公司的那些事,都是父亲逼迫而勉强参与,现在我只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傅寒星沉吟一番,大姐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
他的心脏满满当当都是他自己,只有一个极少的空地名为亲人,放了大姐。有了张横后,又将里面挤挤占占,打扫出一块名为宠物的空地,装上张横。
“如果大姐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随时帮忙,但作为傅氏的一员去管理公司,实非我愿。”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傅昭雪露出一个笑,拍拍他的肩,“你都好久没回来了吧,要不要多住几天?”
傅寒星摇摇头,“还有毕业的事要忙,再待两天就回去。”
“这么急?”傅昭雪面上有些惊讶。
“嗯,之前父亲让我念金融,我又自己选修了一门艺术学位。现在,要做两个学位的毕业作业。”傅寒星沉沉的眼中透出些光,“之后我想一直攻读艺术,不再念金融了。”
“这样也好,追求自己真正喜爱的东西。”傅昭雪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向往,但终究暗了下去。
“对了,我看你这几天都待在屋里,也不出去走走。”傅昭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张横,“你是个闷葫芦,别人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