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放这么久早该坏了,林尧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蛋糕,是他们之间相隔的六年,但他不想主动提。
“吃了过期六年的蛋糕,你就当我已经被毒死了,再见。”
贺殊按住他准备关窗的手,“着什么急,好久不见,不一起吃顿饭叙个旧?”
“没什么好叙的。”林尧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的银戒,想起贺长伟说毕业后就会给贺殊安排结婚对象,他轻轻抽回手,“结婚了就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大晚上总在外面闲逛不好。”
贺殊看了眼戒指,毫不在意地说:“老婆孩子能照顾好自己,我在家反而误事,去喝两杯吗?”
“不必了,你在家误事,我对象还在等我,我不误事。”林尧说完想直接拧钥匙走人,他直觉再等下去,事情会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谁知贺殊突然敲了下后视镜,不重,但声音很响,“不再考虑一下?”
镜面里倒映出后方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排黑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五米开外,林尧再抬头,正对上贺殊冷下来的脸。
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以为几年过去,你会变成熟。”
“既然你变成熟了就多包容我一点。”贺殊绕过去拉开后座车门,很自然地弯腰进来,松散地坐在那儿,“走吧,我给你指路。”
林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逐渐收紧,“你不怕我给你随便拉去个陌生地方丢了?”
“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没有陌生的地方。”贺殊后仰,靠回椅背,他的嘴角完全垂下,伪装出来的平静逐渐在黑暗中崩裂,“为了找你,我翻遍这里的每一寸土,从你家到检察院那条路我闭着眼都能走。”
林尧突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贺殊说,“要不是贺长伟死前怕我还会自杀,我得多久才能知道你跟他联合骗我?”
林尧略微诧异,“他死了?”
六年前看贺长伟身体状况还可以,感觉再活个二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比起担心一个不在的人,你不如先看看自己。”贺殊身体前倾拿过他腿上的蛋糕,在放回蛋糕盒之前捏了颗草莓递到林尧嘴边,“吃完就开车去崇金苑,如果你不想开,后面的车随便挑一辆也能坐。”
“过期六年的草莓我不想吃。”
贺殊没说话,慢悠悠地把草莓含进嘴里,然后猛地探身掐着林尧的脖子亲了上去,林尧猝不及防,嘴刚一张开就被贺殊用舌头顶进去半块草莓。
贺殊眼一直睁着,暗涌的疯狂在眼底汇集,他由掐脖子转为掐下巴,直到看着那半块草莓完全消失在林尧嘴里,才松了力,又恢复到自如模样,他对林尧笑笑,“你女朋友不是还在家里等你吗?早点聊完早点回去。”
林尧被他掐的下巴抽痛,从镜子里看到脖子周围已经开始泛红,“你的神经病是一点没治好。”
“电击催眠药物治疗,能用的手段精神病院都用了,治不好有什么办法?”
贺殊的每一句话都让林尧觉得匪夷所思,“你真进精神病院了?”
“要看我病历?”贺殊捋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指着关节弯处的小红点,“这是针孔,一般针孔三天就能消除印子,你觉得我打了多少次才能留到现在?”
“为什么不换个地方打?”林尧被他手腕处几道叠在一起的伤口吸引,这种割腕伤要割的很深,而且从颜色浅淡来看,少说得割过三次,看来贺殊确实有一段时间在寻死,会进精神病院也不算奇怪。
“因为我要带这些下去见你,赔你为我祈福烧死的命。”贺殊替他扭动钥匙打着火,“我等的够久了,别让我再等,后面停了八辆车,第一天见面我不想找人来请你。”
他在林尧手侧捏了一把,“走了。”
崇金苑是S市房价最高的一块地,贵的离谱,里面都是双层小别墅,林尧曾经算过,他在检察院干到退休都攒不够买一层的钱,但他眼中的天价房在贺殊嘴里不过一句话的事。
“请坐。”
贺殊把他带到沙发那,嘴上说的很客气,手上的劲却一点不小,林尧被硬生生按在沙发角落动弹不得,警惕地看向贺殊,“你想聊什么?”
贺殊挨着他坐下,亲亲密密地环住他肩膀,“什么都行,随便说点。”
“为什么要把于家犯罪证据送到我面前,于敏不是你继母吗?”
“曾经是,去年贺长伟死后就不是了,她跟贺明章勾结想把我赶出贺家,我被逼无奈,只能抖出她的破事,本来还想留她一条活路。”
林尧皱眉,“她也死了?”
“没,但是对她这种富家千金来说,赶出家门沦落街头应该跟死差不多。”
林尧对于敏怎么样并不感兴趣,他从中得到的消息只有一点,贺殊跟于氏关系不好,所以不介意搞垮于氏,之前他还担心于敏好歹算贺家人,要查于氏,贺家会不会从中阻拦,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多虑。
“你找这些证据做什么?”
“没这些东西怎么留你?”贺殊离他越来越近,已经超出安全范围,林尧试图用胳膊肘抵他,被他按了回去。
“我要是直接来见你,你是不是又要给我演一出戏再死一次?你早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我让他俩送来的,但是目前证据不够,你还想要更多,才会停车等我,我说的对吗?”
林尧不可置否,虽然老妇人没把恩人具体形象说出来,但他当时隐约有了猜测,拿完东西出旅馆门没多久就察觉到一道窥探的视线悄悄跟上了他。
有人拿他苦寻多年的证据撒网捕鱼,他不得不入网,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