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事,过去这么久谁还记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温温走到窗边,朝外面吐出烟雾,窗台边上垂着柳条,她伸手掐了一枝,捻灭烟头开始琢磨怎么编个环。
林尧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在水流声中佯装不经意地说:“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又回了那个鬼地方,还被一群怪物追着打。”
林温温走过来靠在墙上,一节节编着柳条:“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一个人救了,他带我躲在一个小角落,脸看不清,但我确定这个人不是你。”林尧飞快地刷着碗,很快就清理了大半。
“那是谁?”林温温手上动作顿了下,语气带着不易察觉地慌张,她声音故意大了些,像是要掩饰什么:“福利院当年不就我们两个生死相依,没第三个人了。”
林尧刷完最后一个碗,把它收进抽屉里,转身随意说道:“可能是以前我遗留在那里的某个念想,也可能只是梦里编造的人,不过反正是做梦,老师都能变怪物,多出个人也不稀奇。”
他从林温温手里拿过编到半截的柳条,接手了这个活,指尖飞跃,很快就编出一个漂亮美观的花环,然后把它戴在了林温温头顶,赞美道:“好看。”
林温温勉强笑了笑,眼神闪躲,却迟迟不敢和林尧对视。
上高中之后林尧身体就窜的很快,初三那会儿还跟她差不多,现在已经比她高快一个头了,她的弟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慢慢长大,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哭着闹着出门还要人背的小孩了。
“姐。”林尧突然喊她,认真地说:“我成年了。”
林温温说:“我知道,生日蛋糕上十八根蜡烛还是我给你点的。”
“所以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事情,真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林尧这话说完,屋里半天没声,像被下了什么静音魔咒,直到窗外忽的略过一阵麻雀叫声,林温温才反应过来,取下花环,用力拍了拍林尧的肩膀:“是不是青春期多愁善感啊,怎么忽然搞这一出,给我弄得发懵。”
她把花环套到林尧头上,笑着说:“最困难的日子早过去了,你别担心,姐现在除了会买彩票一夜暴富外,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
林尧叹了口气:“高考。”
高三的生活枯燥乏味,痛苦难熬但时间又莫名流逝的很快,在校门口都不用刻意辨认,那群灰头土脸,满身怨气的就是准毕业生。
林尧从第二考场出来的时候走路都觉得是飘着的,他努力撑开眼睛跟着人流往下走,尽量保证不从楼梯上摔下去。
这段时间为了准备第二次月考,他连着复习了好几个通宵,今早上没睡够三个小时就来考试了,所有精力全耗在试卷上,现在一考完感觉整个人都虚了。
这几晚回家路上贺殊还委婉地提醒他复习也要适度,不过前天晚上他看贺殊眼下也浮着明显因为睡眠不够而产生的青黑。
林尧挤在人堆里,耳边是其他学生七嘴八舌地叫喊,不是在对答案就是懊悔时间不够,题目还没写完,嘈杂的声音吵得他耳朵生疼。
“林尧。”
好像有人在喊他,林尧迷迷糊糊地想,但他来不及去寻找声音的主人,下一秒,眼前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去。
“林尧!”
林尧是在一片浓重的消毒水味中醒来的,睁眼时右胳膊肘还隐隐作痛,大概是晕倒时不小心摔到了。
他躺在白色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这应该是校医院,屋子不大,静悄悄的,就他一个人在。
林尧又闭上了眼,按着太阳穴,他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意外状况,可能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又或许是今早来得太急没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林尧恍惚间味道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醒了?”
一双白净的手拉开帘布,贺殊提着袋子走了进来,他坐到林尧身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香气瞬间铺满了整个医务室。
“一开始想去食堂买的,走半路想起你之前好像很嫌弃食堂的菜,就去外面小吃街买了点,希望合你口味。”
贺殊把饭盒打开,拿好一次性筷子摆在上面,看了眼悬挂在上方的点滴瓶,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手不方便我可以喂你。”
林尧从床上撑起身体,接过饭盒:“方便,胳膊还能动,谢了。”
“这个不用客气,说点别的。”贺殊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林尧,“医生说你有点低血糖,加上睡眠不足压力过大,中午才会突发性休克,你知道自己有这个病吗?”
林尧听出来他是又想说自己熬夜的事,连忙否认:“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天天那么晚才睡。”
“真的?”贺殊明显不信,“那剩的两百多天能不能在一点前睡觉?”
林尧不吭声了,他几乎把头埋进饭盒里,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贺殊支起腿,忧心忡忡地说:“其实你用不着那么拼命,上次月考只是个意外,你跟以前一样正常学就行了,天天熬到两三点只会把身体搞坏,高考不就是为了以后能有个高学历过上好日子,身体这时候坏了岂不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