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强烈的窒息感笼罩着任溪,心脏砰砰砰地狂蹦。他一直努力营造的人生好像在此刻被彻底撕开了一样,光鲜的外壳里面是腐烂的淤泥。
“爸爸是杀人犯没关系,但是你是杀人犯的儿子啊。”蒋永庆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干了,眼角又挂上了令人作呕的腻笑,他一步步走进任溪。
见任溪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你可以不承认我们的关系,但法律承认呀。拒绝赡养老人的杀人犯的儿子,哎呀,这样子的人会被人唾弃的呀!爸爸真的很担心你。”
“我不可能给你钱。”指甲在手心扣得生疼,任溪耿着脖子死死地盯着蒋永庆,一副丝毫不妥协的样子。
蒋永庆和他瞪了一会,又觉得无趣似的转头大笑了几声,“你呀,和你那个婊子妈一个德性。就顾自己享乐,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吗?”他伸手在任溪胸口上戳了两下。
任溪一瞬间呼吸停滞了,当年那把插入胸口的刀仿佛此刻在他的血肉里。
“因为她想跑!把我们爷俩都丢了,去找其他野男人去!她该死,小溪,她该死!”
“她还以为我睡着了,拎着一个行李袋,诶就跟你这个差不多大小。”蒋永庆指了指任溪身后的行李箱,“在她出门前,我一把薅住她的头发,从门口一路拖到厨房。”
蒋永庆沉浸在回忆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兴奋和喜悦。
“她这时候知道求爷爷告奶奶说再也不走了,那个尖叫呀,就跟屠猪场里的猪崽没什么区别。”蒋永庆的语气像在炫耀什么打猎的战利品一般,“我从厨房里抽出了个水果店想吓唬她,哪知道这娘们吓傻了以为我要杀她,拼命踢我,肋骨都给她踢断了,我一气之下,就失手咯。”
说完等他回过神来,面前的任溪已经泪流满面,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任溪的肩膀,“所以,小溪,别重蹈你妈的覆辙。”
任溪的心脏剧烈地绞痛着,他突然意识到,只要蒋永庆活着,自己的人生只会被困在那个血流满地的夏天。他再怎么挣扎,只要蒋永庆的一句话就足够让他溺毙。
他默不作声地走向厨房,像当年的蒋永庆一样,抽出一把水果刀。
转过头,蒋永庆正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悠闲地看着他,“怎么?你也想当杀人犯?来呀,我不动。”
任溪握着小刀的手不断颤抖,流过泪的眼珠沾满了殷红的血丝。
“怎么?不敢?”蒋永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来,朝这,你妈知道你这么勇敢肯定替你骄傲!”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别讲那些没用的。我给你一周时间准备三十万,不然你工作的地方,你朋友通通都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不孝子!”
看着蒋永庆的背影,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一直回响,“这是你彻底摆脱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握着刀跨步冲了上去。
一声玻璃瓶破碎的声音,任溪倒在了地上,胸口上直直扎入一个玻璃瓶。
浓厚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胸口淌出,白色的衬衫被鲜血快速蚕食。
原来在任溪冲上去落手的一瞬间,蒋永庆把手中的玻璃杯在门上砸碎,同时往后一躲,再伸手狠狠地刺入任溪的胸膛。
“小子,还得再练练。这么简单被你小子杀了,我这十多年牢不是白蹲了嘛!哈哈!”蒋永庆蹲到他面前,布满硬茧粗粝的手掌拍了拍任溪苍白的脸。
他用气音贴在任溪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爸出来以后也没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有钱也是一天,没钱也是一天,爸选有钱的。这些东西都打包好了应该都是值钱的吧,爸就带走了,当补偿哈!咱们下辈子再见。有缘还做父子。”
蒋永庆用抹布擦了擦鞋底蹭到的血迹,捡起地上任溪的手机,拖着两个行李箱,关上了门。
屋内,任溪仰面躺在地上,瘦弱的身体在血泊中显得无助。他感受到无尽的寒冷,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胸口麻麻胀胀地,似乎有一个深渊在不停往下坠。
他逼着自己清醒,桌子上,那条青灰色的领带悬垂在桌角上,他想伸手抓住,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动弹不了。
嘴里的咸腥让他进一步感觉到了死亡的接近,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下,汇入血泊之中。
真的就到这了吗?这个样子去见妈妈,有点丢脸呢。
而且,还没来得及和程以珩告别呢。
他好累,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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