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市医院妇产科。
挂完电话的陈希辞,转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吴凯,继续刚才的话题。
“抱歉学姐,我不能答应你,这不符合我们医院的规定,而且伪造化验单也是犯法的事情。”吴凯摇了摇头,他摘下啤酒瓶盖厚的镜片用白大褂外套随意擦了擦再带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指尖还有些颤抖。
昔日的女神站在自己面前,纠结已久,他还是无法背弃自己的职业道德。
“我当然明白这件事情存在风险。但是对你而言它并不是办不到的事情,而且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会保密,不可能有人知道是你做的。”陈希辞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绯红,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不,我不能这样……”吴凯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他不敢直视陈希辞的双眼,再看一眼就怕自己心软。
陈希辞不断往吴凯的方向靠近,语气里满是恳切地请求,“小凯,如果这次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求你的。以前在你学校的时候也暗暗帮过我很多,我一直都知道的。”
吴凯转过身来,女人细长的眉毛微蹙,试图用手掩饰自己的痛苦,但豆大的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流下,他感觉到心里的壁垒正在一点一点坍塌。
见对方还是没有松口的反应,陈希辞垂下了双目,轻叹了一口气,难掩面上的失望,“算了,是我冒犯了,后面排队的病人还有很多,我还是先走了。”
“学姐,我不是……”
“哦,对了”陈希辞要离开前又转头说道,“听说伯父最近身体抱恙?”
“嗯,是……胃癌。”
“小凯,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笔费用对你来说肯定是个很大的压力。”陈希辞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吴凯吓了一跳想抽回,却忍不住贪恋。
这种接触,他在学生时代梦想了好几次,却还是始终不敢越过线尝试。
“这张卡是我的一点心意,应该足够支付伯父三期化疗的费用,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望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女人湿润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点点头,把卡轻轻塞到他的口袋里。
“这怎么行…我……”
“好了,我也不想逼你。”陈希辞捏了一下他的指头,用纸轻轻擦了一下眼角,拎起包就要离开,“但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刚才拜托的事情,请你再认真考虑一下。”
手上的温热消失了,等吴凯反应过来陈希辞已经走出来诊室的门。
“学姐!”他赶忙追上去,然而拥挤的大厅早已不见人影。反而他的响声震动了坐在门口等候的病患,一个个脑袋齐刷刷地抬头望向他。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假装严肃地说,“下一位病人进来吧。”
回到病房,白大褂的口袋里,吴凯的手紧紧攥着那张卡,不敢松开。
“呼。”上了车的陈希辞赶忙把外套扔到了后座,上面沾染上的消毒水的味道熏得她头晕。仔仔细细用湿纸巾擦试过每一根指头后,她又从包里拿出粉饼,补全了眼角被泪水蹭掉的妆,确保了一切完美无瑕,她才慢慢驶出车库,开回家。
九月的秋雨很闷,如烟如雾的细丝笼罩整座城市,伴着薄透的云层无声地盖住冷掉的月光。
程以珩洗完澡,发现陈希辞还在厨房里洗碗。汗水一滴滴从右颊流到肩颈,手上带着手套,只能曲起纤薄的肩膀才能勉强够到。
这是他记忆里少有的模样,陈希辞应该永远是在舞台上发光的,是众人追捧的鲜花,而不是挽起袖子浸泡在厨房的泡沫里,和油污打交道。
程以珩走了过去,抽了张纸帮她擦汗。“要我帮忙吗?”
“谢谢。”她看了一眼程以珩手上的纸,眉眼里满是意外,“我快好了,你先去陪小逸吧。”
“嗯,那等你好了,我们谈谈。”
“好。”陈希辞擦碗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表情,点了点头。
程以珩走到程逸的房间,穿好睡衣的小女孩正捧着绘本,小小的手指按在一个中文字上,眼睛都快看成对眼了也认不出来。
“在看什么?”程以珩靠在门框上,笑着看程逸自我折磨的样子。
“爸爸!快来,我不认识这个字。”她把书盖在脑门上,嘴巴撅得高高的。
“嘴巴都能挂油瓶了”程以珩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哪个字?”
“这个!这个字长得好像一棵树,上面还有小鸟筑巢。”
程以珩坐在床头,把程逸拢在怀里,接过绘本一看,原来是“幸”字。
“这个字不是教过你了吗?幸福的幸呀,你上次还说它长得像羊肉串,今天就觉得人家像树了?”
“诶,是嘛,我忘了。但是我觉得它现在长得比较像树枝,羊肉串,羊肉串,上次老师给我和奇奇……”
眼看着程逸又开始跑题,程以珩也没打断她,看她兴奋地小手在空气里面抓来抓过。
“……所以我觉得羊肉串是小羊的尾巴做的。”
“那你知道‘幸’字什么意思吗?”程以珩把她手舞足蹈露出的肚子盖上,不然明天又要拉肚子。
“知道呀,幸福的意思,爸爸妈妈和我就是幸福的意思,嗯嗯嗯。”程逸转头抱住程以珩,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爸爸,我好爱你。我也好爱妈妈,我现在就很幸福!”
程以珩拉被子的手愣了一下,“是吗?爸爸也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