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此次回来是有急事要说”
裴望卿一脸急切,裴容德却像是没听进去,目光正一寸一寸描摹着这个与沐柳七分神似的皇儿。
“…柳儿”
裴容德喃喃出声,裴望卿当即皱起眉,强压着心火道:“父皇,此次皇儿回京遇到安北城战乱,与那里百姓了解事宜后,竟发现是鞑靼伪装成娜仁前来攻打大梁”
裴容德顿时如梦初醒,迎面而来一阵威压,“细说”
裴望卿垂下眸,娓娓道来。
与帝王商讨国事乃是博弈,裴望卿深知不能说及娜仁半点好,也不能袒露大梁半分坏。所以并未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也略去了和少步成亲一事。
“以上便是儿臣在娜仁的所闻所见”
裴望卿嘴唇发白,连夜赶路早已让他疲惫万分,现下全靠信念支撑,仿佛下一秒随时都会倒地。
裴容德难得神色严肃,余光撇到裴望卿脸色,轻声吩咐:“去太和殿”
“坐罢”裴容德抿了口茶,低低咳了几声。裴望卿这才惊觉裴容德老了太多,不过这些他并不关心。拿茶水润了润嗓,裴望卿便焦急的等待这人回话。
“娜仁的天如何”
“什么?”裴望卿脱口而出,而后发现自己失态,连忙跪下。
裴容德摆了摆手,抬手示意他起身,而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比朕想象中过得好”
这话裴望卿完全无法回话,索性闭紧了嘴。
“你母妃和舅舅年少时就喜欢四处闯荡,朕彼时还是皇子,每日清闲无所事事,最爱就是和你母妃舅舅厮混在一处”
“我们一行去了金陵、洛阳、庐州…太多太多地方”
裴容德像是陷入回忆中,那双老态龙钟的眼含了些笑意,轻声叹道:“那时我们约好,天下太平后,我们便要游历各国,看遍世间美景”
“当时我们听说娜仁的天格外蓝,比京城还要蓝上百倍,便约定下次在那处游历”
“不过…”
“再也没有下次”裴容德呷了口茶,神色淡然。
檀香袅袅,裴望卿急躁的心情略微平复,许久才打破这诡异的平静。
“是很蓝”
“比京城蓝上百倍”
裴容德喝茶的动作一顿,像是根本没想到裴望卿回答他的话。
“好…那就好…”
裴容德含糊应了两声,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
“这是安北城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朕…”裴容德一时语塞,罕见的声音有些弱,“刚下旨攻打娜仁”
裴望卿顿时站起身,而后双膝跪下,指尖抓着地面发白。
“父皇!请您收回成命!”
裴容德深深吸进一口气,无力道:“军令一出…不可更改…”
安北城
卓娜悠悠睁开眼,全身像是散架一般疼痛。
“醒了?”陈亦蔺捧了碗稀粥过来,卓娜顿时醒神,警惕的打量四周。
“这是安北城,没人伤你”
一双双稚嫩的眼睛好奇的望着她,卓娜确认没有危险才放下警惕,轻声道了句谢。
“喝吧,你伤势严重,还需休养几日”
卓娜动作一定,连忙起身,“多谢将军相救,卓娜感恩不尽。但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以后必来道谢”
说完就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往城门走去。
“娜仁现在正是水生火热之中,你确定要回去吗!”陈亦蔺大声喊道,卓娜动作未停,只是远远传来一句,“生是娜仁人,死是娜仁鬼”
陈亦蔺嘴角扬起一抹笑,对着旁边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孩连忙将布掀开,十几个彪形大汉顿时呜咽出声。
“卓娜将军,这是娜仁人吗?”
卓娜回头瞥了一眼,而后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连忙跑上前摘掉这群人口中的布。
“巫医!萨日!还有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巫医脸上还有泥巴,喘着气道:“可汗看你那么久还未回来,便派我们前来寻你,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