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光亮起前于明归已经醒了,他们外来协助的异能者不需要守夜,但身处野外他也无法完全放下警惕,休息完备恢复状态后便早早起床化了些雪水,给自己简单地清洗了一下。
他收拾妥当掀开简易帐篷出来时,正好碰到同样从帐篷里出来的李大,李大是昨天“李哥”告诉他的名字,说是现在不方便暴露,可以先这样叫他,于明归毫无心理负担地也报了自己假名“余光”。
听到他的假名时,李大幽黑深邃的双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早。”于明归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原地伸了个懒腰,像只刚睡醒慵懒的大猫。
“早。”李大微微颔首,神色有些不自然,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等人看过来的时候才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转开道:“我……洗漱。”
“哦,去吧。”于明归开始收拾自己的帐篷。
陈清焰昨夜做了一晚旖旎的梦,刺激的是醒来后梦中的主角就在他眼前,他内心那些阴暗的、淫秽的、不能见光的想法在跟这人重遇后像雨后春笋一样无法抑制地冒出、窜高、长成遮天蔽日的黑暗森林,森林中心的牢笼里关着一只即将破笼的野兽。
缓了一个晚上,众人又来到矿场,矿洞口那拖行的血迹早已被纯洁的雪花覆盖,庄锋给所有人分好队伍,说明矿坑底下的情况:“整个矿洞有三层,一二层已经开采完,三层只开采了一半,还有一半施工中,每层之间有矿车轨道连接,我们先沿着轨道前进,先锋队的十人分成两排五列打头阵,后面的人分段跟上。”
矿洞的战斗条件很差,矿道狭窄,地下空气稀薄,矿层结构经不住大能量的异能爆发,一不小心就会被活埋,庄锋的想法是引蛇出洞,距离他们停止开采已经一个月有余,血藤饿了一个月,昨天没忍住偷袭,肯定饿惨了,引蛇出洞必然得有个“引子”,说白了先锋队就是去送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于明归被分在了先锋队,也是面对危险最先遭到冲击的队伍,他冷冷地倪了庄锋一眼,那看垃圾似的的眼神让庄锋气得咬牙,而于明归心中毫无波动,利落地戴上矿底作业头盔,头盔上有探照灯能保证地底下的基本照明。
先锋队的十人开始朝那幽黑的洞口走去,所有人都提高警惕观察四周,安静的矿道中只有谨慎的脚步声和粗重紧张的呼吸声,先锋队刚进了不过百米就看到几具被吸干了全身血液的尸体,被冻得黏在轨道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腐臭的味道,在空气本就不流通的矿道中更加刺鼻,有的人开始干呕起来。
看着惨死的人类,众人更加戒备起来,而本该最安全的断后队伍却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啊——后面有东西!”
惨叫声过后,是咔哒咔哒筋骨断裂的声音和有东西在地上拖动的摩擦声,恐慌的情绪在百人队伍中漫延,所有人为了躲避那东西都在往前跑,头盔上的探照灯随着众人惊慌失措的张望,光束不规则的晃动着,时不时照到一条红色的蛇状物在矿壁上游动。
“是血藤!在后面!快跑!”
“啊!救我!啊——”
“妈的!这藤蔓是怎么长的,我用异能还砍不断!”
于明归处于队伍最前端并不十分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被推挤着越往矿洞深处而去,推搡间不断有人跌倒,有人救命喊到一半就没了声响,他暗骂一声,突然腰侧被人搂住,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小心点,别怕,跟着我走。”
于明归刚想说“谁说我怕了”,就被李大拉着手腕往前跑去,等场面都镇定下来后,众人已经跑到了地下二层,于明归凝出一颗光球悬在洞顶,照亮了整个矿洞,已经开采完的地下二层像被掏空了芯子,说话都有回音。
庄锋清点完人数,原本百名异能者只剩下一半,这个战损比堪比S级任务了,他脸色很难看,这传出去对聚辰基地声誉影响很大,且要支付牺牲异能者的家属高额的抚恤金,还没等他发作,四周又响起瘆人的爬行声,他惊恐地看到矿洞壁上破土而出十数条血红色的藤蔓,那如同触手一般的枝条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袭来!
于明归一个侧转,躲过血藤的攻击,凝聚出灼热的光刃斩断身周的藤蔓,那枝条被斩断时流出血色的汁液,伤口处滋滋冒泡地沸腾,地下三层传来一声非人的啸叫:“噫——!!!”
顷刻间所有藤蔓都缩回了墙洞中,只留下一地没来得及吞食的鲜活尸体,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地下二层。
庄锋瞪大双眼颤抖着指着于明归身后,一根人类成年人大腿粗细的藤条从地下三层的轨道蠕动着爬出,细数一下那藤蔓上一共六个枝条岔口,其中一个岔口的枝条较为细嫩,分明是刚上六阶的异植!
无论是人类还是异兽异植,六阶是个大坎,过了这道坎实力的突破并非阶梯式,而是指数式的上涨,别说100个四阶异能者了,1000个都不够六阶异植杀的!
于明归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了,按理说这次任务目标如果是刚上五阶的异植,昨天搜索时那位四阶中段的异能者不至于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拖走击杀,如果是六阶就能解释得通了。
他一边警惕地看着血藤一边后退寻找撤退路线,他只是想赚点积分,可不想为此送命。
不知道是谁先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跑!快跑!”,所有人一窝蜂地往来时的矿道冲去。
那血藤本就畏光畏火,被于明归砍断了几条幼枝,仇恨值完全在于明归身上,啸叫着挥舞着枝条就冲了过来!
一道身影蓦地窜出挡在他面前,李大不过双手一抬,触手般挥舞的枝条就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抬都抬不起来,矿洞也因为这一砸,地震般地晃动着。
他转头对于明归说道:“跑!”
于明归看了他一眼:“一起!”
“噫——!!!”那血藤不断发出非人的啸叫声,贴在地上蠕动着朝两人爬行过来。
于明归光剑挥舞间斩断了数根枝条,李大手心的黑色漩涡像个暗系宇宙,靠近的枝条被瞬间绞入碾碎,作为整个队伍中能与六阶血藤有一战之力的两人,他们一边跑一边对付血藤,不知不觉间被落在了最后面,就在即将要跑出底下二层时,庄锋一个回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蓦地矿洞两边升起一道平整的土墙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于明归咬牙骂道:“妈的,小人!”他背抵着墙壁回过身,血藤已经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而血藤像是知道他们无处可逃了,慢慢悠悠地沿着墙壁缓缓爬过来。
生死存亡时刻李大还在安慰他:“不怕,我能对付。”
那瞬间于明归莫名安下心来,还有心思问:“六阶人类能单独对付得了六阶异植?”
“能,六阶后每一个小突破都是巨大的差距,血藤才刚六阶,远不及我在六阶多年。”李大深深望了他一眼,又道:“更何况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
于明归笑道:“你们军人都像你这样有责任心的吗?”
李大还想说什么,但谈话间,血藤已经距离两人不到五米,枝条的破空声近在眼前,还近不了两人的身就被光刃和漩涡绞断,两人背靠着背对付着四周不断袭来的藤条,于明归一时不查被抽了一鞭在腰侧,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李大紧张问道:“你没事吧?”
“小伤。”于明归眯起眼睛,空中的光刃速度更快了,袭击过来的藤条也越来越少,他甚至有空隙问:“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陈清焰,耳东陈,清水的清,火焰的焰。”
“你这名字又带水又带火的。”
“嗯,都是可以除晦气的东西。”陈清焰停顿了一秒,问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