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客人,”迪卢克道,“我的身份是‘监护观察官’,而你是‘受监护者’。”
血族少爷端坐于长桌之首,一手撑起下巴,眼神落于前方,尽力无视狼人在四周走走瞧瞧,时不时问上几句。
“那就是‘囚徒’咯。没看出来,你还好这口。”
“也不是囚徒。”迪卢克为他解释道,“在终审尚未下达之前,涉案人员需要被有名望的官员或德高望重的贵族监管,这是数百年前莱艮芬德家族先祖定下的传统。你在我面前杀人已是事实,我需要对你进行监管。”
“终审?你们蒙德要来审判我吗?”达达利亚脚步轻快,走到他背后。
“蒙德需要调查清楚事实,并对你的危害性进行评估,这些恰巧都成了我的责任。”
“是这样啊……我看出你主持正义的决心了。”达达利亚道,“迪卢克老爷,你该不会是在同情我吧?我不会对你撒谎,事件因他贪财而起,也以他丢掉性命告终。”
“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并不是因为他犯下应当偿命的罪过而杀了他,我杀他,只不过是因为他伤了我妹妹的手臂。”
“至于我的危害性……哈哈,为害无穷,可以这么说。我是个从根底就开始扭曲的混血物种,让我活着只会带来纷争与灾难。迪卢克老爷,为了蒙德美好的明天,不如和我决斗一场试试?如果你赢了,我会乖乖引颈就戮……你甚至不需要为我准备大法庭与绞刑架,只要用染血刀刃斩下我的头颅就好,告诉我,你有没有心动?”
达达利亚声量徐徐低沉,近乎于蛊惑人心。但迪卢克并不是人,听着他的疯言疯语,只感到烦躁,想将这狼人五花大绑,塞住仍在喋喋不休的嘴巴,丢进地下室去。
他正回想绳索放在家中哪处时,忽听一阵“咕噜咕噜”从背后传来,达达利亚的低语也戛然而止。
他们默契地沉默。达达利亚像是为自己解围般道:“为了追他,我几天几夜未曾进食与休息了。那么,请问我的监护观察官先生,您会负责我的饮食起居吗?”
见迪卢克久久未曾回应,达达利亚便转换了策略,开始装可怜道:“不是吧?声名高洁的莱艮芬德少爷要让他的受监护者饿着被处死吗?”
“……不会。”迪卢克道,他的声音很稳重,“我只是在思考庄园的食物储备。”
“好,那有什么吃的吗?”达达利亚兴奋道。
“没有,只有血袋。”
达达利亚大失所望,他想起什么事,又问道:“话说回来,之前我当着你的面将那人割喉,你见到血不会很饿吗?”
“你吃饱了看见烤鸡会流口水吗?”迪卢克问。
“会。”达达利亚即刻回答。
迪卢克并未预料到穷凶极恶愚人众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他伸手整理自己丝毫未乱的红发,道:“我不会。”语罢,他起身,对达达利亚说:“现在跟我走。”
达达利亚可怜兮兮地问:“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再去决斗?”
迪卢克默默看他,道:“我们去采购食物。”
达达利亚一听这话,立刻绝口不提什么“蒙德”或“决斗”,跟着迪卢克出门。外面是晴天,迪卢克打一把遮阳伞,他看着怪好奇的,便问:“你们如果被太阳晒了会怎么样?”
迪卢克道:“会变黑。”
“哦、哦……”达达利亚有些愣住,接着问,“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吗?”
“会变得暴躁,智力暂时下降。所以我常在阴天出门,如果需要在晴天出门时会打伞。”
“和月圆之夜的狼人也差不多嘛。”达达利亚道,“说起来,我听说过吸血鬼新娘的传说。有一位叫德古拉的吸血鬼伯爵,他娶了三位新娘,生育十万子嗣……”
迪卢克皱眉叫停,“坊间捏造的魔幻故事而已,你连这都信么?不说其他血族,莱艮芬德对于所爱向来忠贞,对于子嗣也是极为珍重——十万个孩子,该怎么照顾?”
达达利亚钦佩地看他,“莱艮芬德少爷,你真是十分开明的现代血族。”
迪卢克忽然受了夸赞,对达达利亚的看法也有些许转变。待他们走出庄园大门,迪卢克走近一辆黑车,打开副驾车门,对达达利亚说:“坐。”
达达利亚惊道:“你还有车?!你还会开车?!”
等达达利亚在副驾驶座上坐好,迪卢克才自己坐进驾驶位,说:“毕竟我是十分开明的现代血族。”
他又补充一句,“每隔半个月我便会去购买血包,没有代步工具会很麻烦。”
“你真是颠覆了我心中对于传统血族的认知。”达达利亚道,“如果不是你不会呼吸没有体温,我会以为你是位普通人类少爷。”
迪卢克道:“我只是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便再未做声,载着达达利亚前往最近的超市。
“你难道不怕我逃跑吗?”达达利亚推着购物车问。
“就目前而言,你与对我战斗的兴趣更大,我推测你不会无故离开。”
“这么说倒也不错……我要那个,巧克力味的pocky。”达达利亚停下脚步,指着货架中央五彩斑斓的甜食道。
“你能吃巧克力吗?”迪卢克问。
“我当然能吃。等等,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达达利亚将购物车把手一推,双臂环抱胸前,气呼呼地说:“狼人和狗还是有区别的,除了月圆之夜,我没有任何弱点。”
迪卢克不置可否,自如接替过推购物车的位置,气定神闲道:“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吧。”
最终购物车里只放了香料、生牛肉与腌制整鸡,达达利亚似乎还在赌气,迪卢克便自己拿了各种口味的pocky。他有些担忧达达利亚的心理年龄,便多拿了几盒牛奶与奶油。
结账时,达达利亚条件反射般掏出自己的黑卡,被迪卢克制止,亮出一张同样的黑卡付账。他们走得很近,达达利亚道:“这些东西你又不吃,应该由我来付账的。”
迪卢克说:“现在你是我的被监管者,我应当对你负责。”
路人听了,纷纷投来祝福的目光。
夜晚,迪卢克打开自家冰箱,看到形形色色的牛奶盒时,还是有些失神,感觉自己像是养了只需要精心喂养的小动物。
“在看什么呢?”达达利亚正巧从他身后走过,好奇地探过头来。迪卢克右手与他头顶绒毛耳朵离得很近,便用手指轻轻拨弄耳朵尖儿,问:“这里有什……”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