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停顿了几秒，问了他一句话。
“高启强，这次绑架，不会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我自导自演？！”他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怒声道，“李响，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我拿你当高启强。”
隔着电话线路，李响的声音听起来不甚清晰。
“我早该拿你当高启强。”
莫名其妙。
他在京海一中见到了前来调查的安欣。两人的上一次会面，他差点被这位警官用最丢人的方式弄死。即便知道安欣不可能真的对他下死手，询问案情的时候，他还是默默地跟安欣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他将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杆，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在公开场合他总要保持他的游刃有余。直到安欣停下笔，深深看向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第三遍重复小兰出门时只吃了半根香蕉。
在安欣收到确切的消息，要赶去莽村时，他终于忍不住快走一步，拉住了安欣的手臂。
“安欣，2000年的时候，你帮小兰他们送了饺子。她挺崇拜你的，经常在家里提起你。有时候，我都有点吃醋了，还问过她是不是更想让你来当她的哥哥，问她要不要改名安启兰。”
他似乎是想要当笑话说的，但他试了几次，发抖的嘴角都扬不上来。
“你帮帮忙吧，安警官，你救救她。”
他垂着眼，睫毛乱颤，生怕从安欣那里听到冷漠的拒绝。
外面下着小雨，噼啪的雨声砸在外面的塑胶操场上。他想起他的妹妹，那么活泼的妹妹，因为家里只有一双小了一码的旧运动鞋，不敢去上体育课。他攒够了钱交给妹妹，让妹妹去商场买一双自己喜欢的，妹妹捧回来的鞋盒，里面装的鞋子是他的尺码。
小兰。最懂事，最听话的小兰。
他不能让小兰出事。
“抬头。”
安欣平静的声音，包裹住了他狂跳的心脏。
“高启强，抬头，看我的眼睛。”
他机械地照做了。
安欣与他对视，目光静谧如湖。他溺在其中，心跳渐渐归于安宁。
“你不需要一次次用感情来当筹码，逼迫我站到你那边。该救的人，我是一定会救的。哪怕，他不想被我救。”
高启强怔了几秒，松开了手。
他想，他们刑警队体检，是不是不查脑科。
半个小时后，莽村。
雨幕之下，被警察团团包围的古树虬结交错，挂满祈福的红丝线与桃木牌。树下的男子体型庞大，脸上的神情却如同懵懂孩童，他邋遢肮脏，挥舞着手里的菜刀，时不时将锋刃逼近纤瘦女孩的脖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青！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他是被高启强那个母狗害死的！”
“别放过那个臭婊子！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这小妞还挺漂亮，婊子的妹妹也是出来卖的吧，哎！多少钱能双飞你和高启强啊！”
高启兰脸色惨白，看不清那些围观的龌龊面孔。她的眼镜摔在了泥里，被慌乱的绑匪踩得四分五裂。
李响赶到现场时，听到的就是这些下流的污言秽语。他对着起哄看热闹的莽村人吼了句闭嘴，给到达射击点的安欣送了个眼神，这才放慢脚步走向绑匪。
“李青，是我，李响，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不管你是谁！”
那身警服像是突然刺激到了李青，菜刀一抖，在高启兰的耳下添了一条细小的刀口。
“我不信警察！我不信！我听他们说了！高启强有，有好几个警察相好！你们都跟他是一伙的！”
李响用力地皱了下眉，露出副极度嫌弃的表情。
“谁是他的相好啊？就他那样的，倒贴我都不要，多脏啊！这样，我把高启强给你带过来，要打要骂我都不干预，哪怕你让他下跪磕头都行，你别跟一小姑娘过不去。”
说完，他高声叫来陆寒，让小陆去把被堵在村口的高启强带过来。
陆寒犹豫了一下，凑到队长耳边问，“队长，真要把高启强带来吗，万一刺激到李青，人质会有危险的。”
李响瞪他一眼，小声说你都能想到的事我能想不到吗，然后又把小陆拽近，叮嘱了几句。
高启强此时正在村口的道路上徘徊，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心的弦已经绷紧了。自从得知了绑架小兰的是个没有自控能力的疯子，他的手指就没有停止过发抖。
陆寒拨开挡路的村民，向他走过来，他迫不及待迎上去，攥住小警察的手腕，颤声问，“情况怎么样了，我妹没事吧，啊？”
陆寒还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他，唐小虎的伞没来得及跟过来，他嘴唇干裂，头发被雨水打湿，同样湿漉漉的还有他哀求的眼睛。
“李青同意放人了。”
陆寒移开视线，不太自然地挡了一下自己装着录音笔的口袋。
“前提是，你要承认杀了他爹，并且给出那个替你行凶的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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