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野东经常会想,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经历过的世界有很多了,每一个都不一样。
虽然都塞满了不认识的人,但是,最基础的,生活在世界上的人,状态都各有不同。
有的世界所有人都阴沉沉的,有的世界所有人都傻乎乎的。
【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会基于创造者的想象补充细节。】
……所以,我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真野东坐在路旁的长椅上,看着“自己的世界”。
所有人都各过各的,并不关注他;有人会笑,有人会板着脸,有孩子拉着母亲的手慢慢的走,有几个学生凑在一起哄猫。
世界好像很正常,好像不属于他。这样就很好。
呼吸带出蜿蜒的白雾,一轮太阳悬挂在天上,无法被注视,也不会让人感到灼痛。
他笑了笑。
……这样的世界,就是他想要的。
安室透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细看了一眼。
本来应该呆在家里“窝冬”的男人正以一种堪称闲适的姿态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还戴着那条长得过分的圣诞礼物。
安室透看见过很多真野东幼稚的姿态,大多数时间的真野东会像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最多二十岁,几乎是可以让公安警察担心自己有没有违法的程度。
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啊,愈合了。
突兀的这么想了。
安室透走近几步,也在长椅上坐下,真野东笑着扫了他一眼,暗红色的眸子平静而温和,短暂的视线交接后,又把目光放在了街道上。
“……在看什么?”
“一个理想中的世界。”
安室透有些不自在的坐直,他们正坐在外面,而在他坐下之后,真野东非常自然的拉住了他的手。
一小段带有圣诞树纹样的围巾堆在两人的手上,比起遮盖,更可能起了保暖效果。
他用余光看向身边的真野东,然后听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说,“乌托邦,大概吧。”
“……离那种感觉还很遥远吧?国民犯罪率还有待降低呢。”
“那就不是我的工作了。”真野东还在笑,他握着安室透的手正传递着近乎灼热的温度,“我要去做我的工作了。”
“……又要开始了吗?”
相处久了,真野东开始逐渐不再瞒着“恋人”。
毕竟恋人努力拼好的拼图,出几天远门就被别人弄散了,总需要解释一下的。
“啊,我在积攒勇气呢。”
“这次很困难吗?”
“也说不上。”真野东看着街道,“我的工作基本上没什么难度,有时候只需要心态平稳,认真完成,这样就足够了。”
说得好像很轻松,但事实不是这样子的。
不然每次刚回来的样子也不会那么——像是崩溃了一样。
“我已经不怕很糟糕的了,我现在只怕时间很长的那种。”
有雪花慢慢飘落。
“我是会变化的,我的乌托邦也会跟着变化,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变化,旧的东西无声无息的死了,新的东西无声无息的占据位置。”
真野东像是在苦恼,“变得太快,梦会醒的。”
下一次他回来,可能早就不记得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了。
……那么,世界也再不会记得他。
虽然还是会很温柔的接纳他。
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解开那个“魔法”。
松手,让制定规则的权利回到该拥有它的人手里,世界不被他掌控,不被他改变,就无需担心任何事了。
……乌托邦也就此破碎。
有些温暖的风吹拂着真野东的脸颊,天空有雪花在慢慢飘落,“我很害怕,也很期待。”
真野东看着街道,喃喃念诵,“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最后用力握了握安室透的手,然后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