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手臂上一凉,你才发觉白如铖抓着你的手臂,你的皮肤就和刘润礼突兀出现在边珝家里、谎言骗走了纯子那晚一样变成烧焦的炭黑色,不疼却冷。
“这是无常留在你身上的标记,意为,将死之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只是要等攻击事件的判决下来再带走你。
“所幸的是,无常们虽然想方设法提高效率,但庞大的机构和人类基数反而让事与愿违。世界各地误伤的事件也有许多,要很久才轮到我们的案件,而案件事关地府,总要呈给阎王,阎王贪玩,自然又要拖一阵子?。这让我有充足的时间恢复过来,有力气把你变成鬼,这样他们就带不走你了……或者如果将来他们要强行把你带回地府,我至少能感知、找到你化成了哪粒沙子、哪颗石头,然后把你带在身边,这样能让你更快恢复肉身和意识。”
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既惊愕于自己的命运,对白如铖所做的又心疼又感动。是你出于不知什么原因,以人类的角度“救”了他,可这反而让他受了伤,把他当了死亡的挡箭牌,而他想的不是复仇报复,却是担心你真的会死去,想办法让你不要被无常带走。
你忽然明白刘润礼神神叨叨重复了两次的“天机不可泄露”以及让你屈从内心欲望的意思了。你的生命已可见终点,而唯一能让你“活下来”的便是屈从内心欲望——屈服于你不愿被其主宰的理智丧失的性欲,只有这样你才能成功变成欲色鬼,躲过这一劫。
那眼下躲过之后呢?真正变成鬼的你何去何从?你端详了白如铖一会儿,一时忽略了他又说了什么,而你在脑海里开始思考关于未来的各种可能,你更庆幸他的存在,因为也不甘于屈服天性的他给你提供了继续正常生活下去的办法。
“你的角是因为无常才断了吗?”
“嗯。”
“很疼吗?”
“和以前所受的伤相比算不了什么。”
你抬头想问他以前发生了什么,但他握住你的手说:“好了,现在你可以跟我学怎么自保了吗?”
又被打断的你随口不满道:“你这么厉害,我过一段时间再学也没关系嘛,我现在一时还没接受得了你说的事呢。”
只见他又摆出可怕的表情吓人,你倒他身上耍赖,他一手把你抱起,将你放在落地镜前。
不看头顶异物和身上花纹,镜子里的你还是你。不碰项链的话,白如铖还是人类的白如铖。
“为什么你的眼睛有一团黑雾挡着?”
“你活了多少岁了?”
“为什么阿尔伯特说你对性欲没兴趣?”
“阿尔伯特他们没事吧?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你看到镜子里的白如铖又点了点你的角,力度要比刚才的大,这一下直让你被电击似的瘫倒在他身上,四肢全麻无力,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全是呻吟,同时更感觉到刚才被药物作用浇灭的欲火重燃起了火苗,花穴自觉缩紧。
“……你怎唔……”
“你再不好好学,以后连提问的机会都没有。”
在你喘气的时候,他严肃道:“命枝是我们的根本,无论我们的肉体遭受多大的伤害、所剩多少,只要命枝还在,我们的身体就还能再长回来。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因此狩者恐惧于此,编造了许多关于我们的谬论,说我们危害人类。当然这样的天赋也产生了我们当中一个比较变态的分枝,也就是嗜爱虐杀的一族……”
他说了一通才问:“你现在缓过来了吗?”
你点点头。
他把你扶正,又继续道:“我们的天赋在幻术,你现在要学的是怎么用幻术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你的命枝。”
“可是他们不小心碰到怎么办?”
“等你熟练到一定地步了,你可以不让别人触碰。又或者学别的咒术躲开,方法很多。现在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就像正念一样。”
你照他说的做了,在视线陷入黑暗的时候,你明显感觉到白如铖的声音小了些许,而你和周围的环境似乎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薄膜弱化了温度、声音对你的影响。你也没有站立闭眼后摇晃的感觉,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眼睛起不了作用,但你还是能“看”到、感知到什么。这绝对是你作为人类冥想时完全没有的体验。
“把你的注意力移到命枝上,想象枝条像倒放的发芽小树一样,慢慢收回去。”
你觉得他说得太抽象了,根本想象不出来。但随着你的焦点集中在头顶的时间久了,你有一种奇怪的空间感,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正压在你的头上,把那两根角按回去。
“你睁眼看看。”
镜子里的你还是你,但却是人类时没有长出其他部位的你。
你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这么容易就学会了幻术,搞不好是这个领域的天才。
就在你兴高采烈转头向白如铖自夸时,你听到他对着你头顶轻笑一声,你赶紧又看向镜子,你的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练习多了你就能保持更长时间了。”
你不服气又多尝试了几下,发现如果你的注意力能继续集中在头上的话,角隐形的时间会长一些。但你的注意力根本没法坚持这么久,而且一听白如铖说话,你很容易就分心了。
“我先送你回家吧,我这里附近不太安全。”
他随手就能压制两个神父并且弄倒教堂的实力,在他家里还能不安全?现在能让所有人谈虎色变的,好像就只有那个封印被解除的怪物了。难不成他们俩是敌人?
“是因为那个牛头人吗?”
你只记得阿尔伯特告诉你的那一长串名字是牛头人的,而李未玄提到的怪物名完全想不起发音了。
白如铖一脸茫然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你说那獓狠?他虽然粗鲁,但不至于破坏到这里。”
“它、它是你这一边的啊……”一想到阿尔伯特说它还杀了个神父,你不禁冷汗流下。
白如铖看了一眼,握住你的手说:“你不喜欢他,那我不会允许他出现在你面前。只是我和他们还要合作多一段时间,等弄完了,我就不再和他们往来了。”
你不是想让他和其他鬼决裂,你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现在的你还有着人类的思维方式,可要清醒认识到你已经和以杀人为乐的怪物是同类,你不仅没法报警、还要当他们在打麻将一样接受的现实,你觉得自己的精神分裂得很。
——以杀人为乐的习性……白如铖是不是也杀了很多人?他看着王森晟吐血而面不改色,是不是做过很多这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