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晏云迹依然被萧铭昼留在主卧过夜。只是如他所愿,男人没有再继续抱着他,而是把他赶到了床边的地毯上。
未曾铺设地暖的木地板有些冰冷,即便是地毯上的长绒羊毛也无法阻止丝丝缕缕的寒气渗透上来。
晏云迹蜷着四肢,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床边,裸露的皮肤上传来轻微的刺痒,他有些睡不着觉——骤然了失去柔软的床铺和温暖的怀抱,倒也说不上后悔,但心里总有些空荡荡的。
第二天晚上依旧如此。
直到第三天,萧铭昼才允许他回到阁楼间。晏云迹做好了挨冻的准备,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阁楼间并不寒冷,窗台下的挂式暖气片热得烫手。
他把椅子拖到窗边,就着扑面而来的温暖热气,望向窗外萧瑟的山林——在被囚禁的时日里,如果萧铭昼不来找他的麻烦,大多数时间,omega都是这样打发时间的。
从暖春到深冬,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在这间囚室度过了大半年之久。但是这一次,看着窗外那熟悉到令人厌恶的远山,晏云迹感受到久违的轻松。
这样就好。他告诉自己,不要留恋已经逝去的季节,那不值得。
那天之后,萧铭昼再没有对他温柔以待。
男人将晏云迹当做真正的性奴一般,兴致来了就把他牵出来使用一番,有时也会将他带到地下室,由着自己的喜好随意调教他。
与之前充斥着憎恨与愤怒的凌虐相比,如今萧铭昼对他的调教算不上十分暴虐,却充满了羞辱和奚弄,总要折腾得晏云迹崩溃求饶、一边叫着“主人”一边主动献上自己的身体才肯罢休。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反正自甘堕落这种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无数次。抱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青年越来越熟练和习惯于自己的下贱。
可令晏云迹感到不安的是——每当性事结束,不管他在其中表现得多么顺从和淫荡,男人总会用一种若有所思的沉甸甸的目光凝视他,那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的视线令他如芒在背。omega只能愈发恭顺的低下头,不与其对视。
他觉得萧铭昼大概还是对他起了疑心,果然贸然提出回阁楼间有些草率了,如今这般情景,除了小心应对,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好办法。
索性最近萧铭昼不知在忙什么,三天两头不见人影。晏云迹倒也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不知从何时起,阁楼间的门不再上锁,第一次将那沉重铁门推开一条缝时,他心脏狂跳,激动地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脚。
但是随即,晏云迹就想起来自己的前两次出逃——第一次是萧铭昼故意下套,他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被捉了回来,第二次也没好到哪去,他倒是重伤了萧铭昼,却也经历了平生最难忘的雨夜和至今都不敢仔细回想的蛇刑和强暴。
恐惧如冷水当头浇下,晏云迹关上了铁门。
不是现在。
他告诉自己,萧铭昼的疑心病还犯着呢,谁知道这不上锁的门是不是他的另一个圈套,如果就这么开门下楼的话,也许明天他就会变成调教馆的公用性奴。
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谨慎行事总是没错的,反正如今除了大把的时间,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何况他已经不想再逃了。
他等得起。
晏云迹说服自己放开门把手,回到窗边的椅子上去。他按耐住沸腾的心跳,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每天按部就班的吃饭睡觉。
***
某日阴天,窗外狂风不止。
呼啸的风透过不够密封的窗缝挤进室内,发出哨笛似的尖锐鸣叫,晏云迹将窗户开了又关,最后还是决定离窗台远一些。
他把椅子拉回到房间中央,肩上披着从床上拽下来的毛毯,耳边盘旋着呜咽似鸣泣的风声,青年听着听着,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楼下传来汽车驶进庭院的声音,晏云迹本来还诧异着萧铭昼今天回来的挺早,却又听到正门处“砰”地一声巨响,紧跟着一声凄厉惨叫传来,伴随着窗外呜呜风声,令人心里直发毛。
看来不仅是提早回来这么简单。他想起书房幕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以及死在地下室的梁承书和郑……什么来着,这次被抓来的也是萧铭昼的哪个仇人吗?
晏云迹有些坐立难安。
他忍不住凑近窗户向下望去,可惜时机不凑巧,那人已经被拖至正门处,从阁楼窗户的角度看去,正好什么也看不到。青年便退回房间,靠近铁门仔细分辨楼下的声音。
似乎进门的不止一人,一楼有什么听不清的嘈杂声响模糊传来,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响彻别墅,有人在大声叫嚷着什么,咒骂或是求饶,可惜隔着两层楼板,晏云迹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他总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吗?
楼下的暴行还在继续,那断断续续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又逐渐减弱,直至什么都听不到。
别墅里恢复了安静,晏云迹又扒着门板等了一会儿,确定什么都听不到,才慢慢松开握在门把上的汗津津的手。
楼梯间却传来愈发清晰的脚步声,有人在上楼,听起来不是萧铭昼,但亦足以让omega心跳狂飙,他连忙后退几步,眼看着铁门被一把推开。
来人身着黑衣,是晏云迹不认识的,萧铭昼的手下。
“馆主要见你。”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便没了下文。
晏云迹心中警铃大作。
他不觉得此时去见萧铭昼能有什么好事,想问对方alpha为何找他,又觉得拖延这么几秒也毫无意义,只好压住心中恐惧,乖乖跟着对方来到一楼。
走廊里中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晏云迹想咳嗽,却生生忍住了这番冲动。
路过客厅时,青年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扫了一眼——那房间似乎才经历过一番打扫,地板和墙壁都湿淋淋地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联想起方才听到的惨叫声,这里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晏云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沉进胃里了,他强忍着干呕的冲动,跟着黑衣人来到书房,在对方的示意下,敲门进去。
房间中央的桌面上一如既往地堆满卷宗和资料,萧铭昼坐在扶手椅上,却没在办公,男人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您找我?”晏云迹站在门口,谨慎地开口。
萧铭昼睁开眼睛,来不及收拢的阴鸷目光在晏云迹身上一扫而过,omega不自觉后退一步,脊背撞上门板,发出轻微声响。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连忙垂下眼帘,将一身狠戾气息强行压下,又抬头冲着书桌某处扬了扬下巴。
“认得吗?”语气生硬到甚至不愿多讲两个字。
晏云迹顺着他的指示看去——那是一个颇为眼熟的玻璃小瓶摆在桌面上,一些白色药片装在其中,尽管什么标签都没贴,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