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中央大楼顶楼天台。
萧铭昼沉默地伫立在边缘的石阶上,风声呼啸,将男人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宽大的衣袍罩在他瘦削的身体上,漆黑的翅膀似的鼓动不息。
这座大楼的天台没有封造外墙,四面无遮无拦,他的身影就像一根飘摇的鸦羽,落在城市建筑和远处天空之间。
楼下警笛长鸣,红蓝色的警灯闪烁着,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探照灯的光束扫向楼顶,如同白昼的光芒,照亮大楼里的每一个角落,在男人的颧骨底面投下了深邃的阴影。
他掏出手机,平静地拨通了一条电话,接通的一刻,他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唇角泛起暖意。
“宝宝,睡得好吗?”
听筒那边传来隐忍而哽咽的质问声。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萧铭昼并没有回答,他颔首,俯瞰着脚下人流车流,仿佛被这座城市淹没的蚂蚁,轻轻一笑。
“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继续错下去。这种痛苦持续了五年,现在该结束了,小云。”
omega发出了颤声的怒吼。
“萧铭昼……!”
“还记得五年前我们分别的楼顶吗?”
他顿了顿,仍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在这里等你。我的最后一个目标,要有你到场才算圆满。”
说完那句话,他就将电话挂断。
紧接着,熟悉的疼痛感将他掼向崩溃的边缘,萧铭昼脸色惨白,弯下腰跪在地上,前额的冷汗折射出泪般的莹泽,他痛苦地将手奋力捂住口腔,而温热的血止不住从他的口鼻向外冒。
他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浑身、五官、内脏……如蛊虫似的从内撕咬着他,每一秒都已经让他痛得难以支撑。
唯有见到晏云迹那抹的执念支撑着他最后的意识,在失血和剧痛的晕眩感中,萧铭昼艰难地咬紧牙关。
他爬到一根断石柱旁边,倚靠着坐在那里仰起头,头顶的月亮散发着虚白的光芒。
“现在,还不能死……”
“束手就擒吧,陆湛!”
天台的门传来推动的响声,萧铭昼平静地看向他。
闻征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目光灼灼粗喘着气,举着一把枪,似乎赶得很急。
“你的复仇到此为止了。”
萧铭昼擦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面对着他。他想显得自己游刃有余,于是如平常那样冷笑了两声,然而,笑声听起来却像咳喘似的。
“哈哈……闻警官,你是为了杀我而来的吗?”
他的声音如蛛丝般细柔,眼神满是倦怠和麻木。
此时,alpha瘦削苍白的脸颊上失去了生机,只剩下一种枯槁的、像是已经死去的颜色。
闻征观察着他,蹙起眉:
“不,我是为了救你才来的。”
看到男人眼眸里流转过微微讶异的神色,闻征坚定地向前了一步,说道:
“住手吧。想想你的父亲,师父他绝不会希望你为他背负这么多条人命。还有小晏,他也一直没有放弃拯救你。你真的舍得背弃他们去死吗?”
萧铭昼的瞳孔颤了颤。
忽然,他咳嗽起来,身体向一边倾倒,不过他很快倚靠着石柱勉强站起来,没有让闻征察觉他的虚弱。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果决地向闻征扣下扳机,子弹擦着警探的耳边飞过。闻征显得有些始料未及,连忙侧身避开。
萧铭昼右手继续利落地拉枪上膛,将枪口无情地对准他,像拒绝同伴的孤狼,呲出满是尖牙的狼吻:
“赢了我,否则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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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云迹在夜色中狂奔,敞开的外套里兜满了风,好似无形的重量,裹挟着他纤细的身体。
疲于奔跑的双腿,刺痛感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冷风灌进呼吸道,喉咙里也满是血腥味。
眼前雾霭沉沉的夜空,积木倾塌似的从他身边快速涌过,四周错落的灯火拉成白色光点,晏云迹却无暇留意。
但他仍没有停下脚步。
炸药,高楼楼顶,引爆器……那些危险的词语像淬了毒的针,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就像想要抢回什么一样,晏云迹用尽全力向楼顶奔跑,可就算这样,也无法让他感觉到自己离萧铭昼越来越近。
他一定要赶在萧铭昼的计划前阻止他。这一次,他一定要改变什么,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晏云迹一路不停地跑,终于赶到了五年前那座大楼的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