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寻找伞便逃了出来,晏云迹淋着雨跌跌撞撞地在中庭里找到了那辆轿车,尽可能快地发动了它。
灰蒙蒙的天空正下着倾盆暴雨,眼前的景色飞速向后流逝,几乎已经模糊成了色块和虚影。
车在夜雨中疾驰,前面挡风玻璃不断被雨点拍打溅射出团团水珠,晏云迹紧咬着牙向前开,脚下油门就几乎没有松开过。
他不知道自己能逃多远,只知道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离那里越远越好。
在结束一切之前,他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远方漆黑的天幕末端闪着一缕明明灭灭的灯火,想到那光亮或许是公共建筑,晏云迹反射性地向着那里开去。
刚才的雨水将他的身体完全打湿了,漆黑的发梢、白皙的脸颊都不断淌着水珠。
他冷得紧紧裹着那件长长的大衣,而那件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alpha龙舌兰的信息素。
晏云迹恍惚了一瞬,理智告诉他雨夜驾驶危险至极,现在他必须聚精会神地开车。
然而,眼球忽得微微蜇痛,视线变得模糊,一缕温热的水流顺着眼眶滑落。
大约是雨水淌到眼睛里了。
晏云迹腾出手来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睑,倔强地咬着唇再度把紧方向,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
可恶……他多希望、那个混蛋告诉他……
他想知道什么呢?
男人说自己是陆湛吗?或者不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自己就会相信吗?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哪一种答案。
但是无论哪一种,他都想要一个答案。
不过,从此以后无论男人是谁,都不再与他有关——
他都要去做那件不得不完成的事。
数不清顺着山路开了多久,漆黑的夜里终于传来隐约的光亮,映在满是水珠的玻璃上如同晕开的一圈圈光雾。
仪表盘油箱游标提示闪着红光,晏云迹把车停在了一盏昏黄的路灯下熄了火,高度紧张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他浑身脱力般倒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息起来。
余光看向后视镜,依旧是漆黑一片。确认男人没有追上来,他倒头伏在车里休息,睁着空洞的双眸望着窗外。
不远处是个亮着灯的ATM亭,最老旧的样式。
他需要一些钱。
他的私人账户里有足够的钱,可卡不在身上,且ATM机取款限额更是远远不够他现在需要的数量。
晏云迹冒着雨从后备箱里翻出了千斤顶,拖着沉重的铁具走进那间亭子,刻意将脸清晰地对准顶端的监控摄像头。
想不到自己堂堂晏氏总裁,从来没缺过钱的资产鳌头的少爷,有朝一日也能因钱干出这种事……晏云迹对着摄像头,扯出自嘲的笑。
不过,这样也省得自己后面再报警了。
紧接着,暴力锤击机器的破碎声在空旷的山间响起。
……
不多时,晏云迹抱着一沓东西回到了车里,他将那些钞票裹好,就已经冷得动不了,缩在车座上擦着被雨水浇透的身子。
连绵的暴雨毫无停歇的迹象,渗透进衣衫里的雨水愈发冰冷刺骨。
不知走出荒山还需要多长时间,车里剩的油不多了,晏云迹不敢开空调,只能裹着身上湿哒哒的大衣发抖。
雾气很快弥漫在了车窗上,他感觉自己四肢快冻僵了,扯过大衣当做被子盖住双腿,蜷缩在座椅上冷得哆哆嗦嗦。
冻得发白发红的手指捂住阵阵坠痛的下腹。他的两腿间也都是湿的,或许自己快要流产了,晏云迹却不想去确认,腿间那种潮湿的感觉到底水还是血。
大衣里沾染上的龙舌兰信息素的香味从鼻尖氤氲开来,omega越呼吸,便越停不下来。
随后,他整个人都埋进了萧铭昼的那件大衣中。
大衣虽外面冰冷,里面却是干燥温暖的,晏云迹像个连自己都唾弃的变态那样,猛烈地呼吸着信息素的味道。
龙舌兰、为什么偏偏是龙舌兰……
他不记得陆湛的信息素,可最初在调教馆中遇见alpha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自己喜欢他的味道。
自恃高贵的Omega不愿承认自己会在调教馆那种肮脏的地方遇见自己的命定之人,而且,他的心空着留给一个死去的人,所以才会故意点了他服侍自己,然后践踏他,以欺骗自己的内心。
其实自己早就觉察出了不是吗,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
所以,他才一时昏了头,大约被囚禁久了精神也出了些问题,他竟开始希望他喜欢的信息素就是属于他心底那个人的,才会不止一次地怀疑、试探萧铭昼和陆湛的相似之处,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们越来越像,越来越分不清楚。
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男人高瘦的背影,他开始想象自己失明时触摸到男人满是疤痕的身体。
不可置信地,身体在变得燥热,他发情了。
晏云迹震惊地大睁着双眼,他捶打着方向盘,无助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