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相框放好,摆正,然后又看了一眼。
拿着提包,我将师母家里的灯逐个熄灭,将门锁好,就慢慢走下了阶梯。
刚要走入必经的小巷,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作响起来,我将提包往肩上提了提,看清来电提醒,犹豫了几秒,接通了电话。
“乜嘢事?”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张明生答非所问:“于sir,今天不开心吗?”
他总是这样,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打断原有的一起,将我拖进只有我和他的空间,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空间上。
“走太久路,腿都要断了,你猜我开不开心?”
我还记得他驱车从我身边开过那几秒钟,连尾气都看起来潇洒得意。
“我本来是想载你的,可是你讲不要我跟着你,”张明生佯装无奈,“听说小姨派人去送你,那个司机开车怎么样,没有胡乱按喇叭吧。”
我闷头往前走,拐出小巷,讲:“还不错咯,不过阿珠姐的人来得真够迟的,四分之一的路程都被我走完了,她才忽然派人来送我。”
“做人做事论迹不论心,阿珠姐很有个性的,”张明生在电话那头,我甚至能想到他笑吟吟的样子。
我又走几步,总觉得背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暂且撂下张明生的话,回头去望。
路灯,灰色街道,静谧的夜晚。
空无一人。
张明生在听筒里呼唤:“喂,于sir,你还在吗?”
“当然还在,”我没好气地回答,又探着头安静观望了一小会,确认没人,才回过头去,“难不成我忽然被人劫走啊。”
除了你谁会干这种无聊事。
“法治社会,怎么会有这种事,”张明生讲话懒洋洋的,拖着尾音。
“你没有正事要讲就挂断,我有事要忙,没空和你聊闲。”
“等一下——于sir,我只是想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看谁?”
“我母亲,”张明生讲,“我正好要去,就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
曾经我只是因为她离开了我的生活去了别的地方,后来我知道她死了。我一直是无法接受的。
生死之间,是一道惨烈的伤口,它由死人造出,活在活人身上。
比起伤心,我的绝望和恍惚更多。
而她的墓碑,是唯一能破开我残存的希冀的事物。
“假如你不想,也不必勉强,”张明生放轻了声音。
我叹了口气,讲:“我会去的。”
思念是逝者留给生者的惩罚,感情很深的话,不应该偷懒。
“好,”张明生应了下来。
我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不过,这个时间,你在忙什么?要和人约会吗?”
“你的手表修好了吗?”我问。
“还没有。”
“那就麻烦你看看别的钟表表,”我讲,“已经十点了,要约会也只能去床上。”
“不要去,”张明生说,“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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