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才发觉手心全部是汗,我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指头哆嗦,打了三四下火也没有点着。
叮一声响,一簇火焰跳了出来,凑近我的烟尾。张明生一手围着挡风,一手按动打火机,他离我很近,眼神落在烟上。
我抽了两口,烟点着了,张明生也见好就收,又和我隔开了一些距离。
我们两个并肩往前走,他脸上还有些伤痕乌青,是拜我所赐。
他说:“其实,我一直听说东南亚很好玩,想去看看。”
“正好,我也觉得反悔,”我冷淡地回应。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受不了他。
他微笑着低下头,像是有话要讲。我吐出一口烟,问:“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我还要去赶路。”
忘记和的士师傅打好招呼,看来我要徒步走回去了。
“没什么,”张明生讲,“只是突然想起那天跟于sir讲的话。”
“哪一句?”
“握在手里,就是用一栋房子,把一个人关起来,”张明生似乎在回忆,说得吞吞吐吐。
我停下脚步,惊异地看着他,大声说道:“我那是反问句!”
“啊,”张明生也停下来,逗小孩一般学我睁大眼睛,做出认真诚恳的神情,说道,“看来是我记错了,抱歉,阿sir。”
我白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想把他甩开。
不过他很快就跟了上来,继续说道:“不过,刚刚那一瞬间,我想把于sir抓起来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我再次停下,不可置信地看他。
他似乎怕我不相信,继续补充:“是真的,没有骗你。”
“你,不,要,再,跟,着,我,”我逼近张明生,一字一顿。
说罢,我急匆匆往前走,生怕张明生说到做到,那我岂不是又要倒楣一世。
地下室,绳子,钢笔,裙子,麻醉剂,性爱,另一个名字。哪一样都使我惧怕。回顾往昔,好像一切都被张明生不容分说的填满,他甚至想管理我的消极。他那样偏执,冷静,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只要我稍不留神就会动摇,随着他的节奏和掌控,浑浑噩噩地生活。
再加上,我总是被他吸引,无法抗拒。
想到这里,我越走越快,甚至不敢回头看张明生有没有跟上来。
或许是我走得太急,霎时间和一个陌生人迎面相撞,像撞在铁上,胳膊发麻。
我转身,定睛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是个老熟人。
那个神棍。
他说可可是张家的救星,说我活不过今年。
我刚跟他撞了一下,他又嘴里骂骂咧咧,说我活不过今天。
无奈,我钳住他的胳膊,让他抬头看我:“喂,你讲话能不能认真一点,我到底是活一天,还是活一年。”
神棍本来在挣扎,抬眼一看,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嘴里结结巴巴的,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张明生闲庭信步,两手插进口袋,站在不远处旁观我们两个的拉扯。
神棍好不容易把胳膊从我手中挣出来,呲牙咧嘴地活动了两下,又整理了一下衣裳的皱褶。
我说:“骗到阿珠姐这里了,好久不见,你发达了啊?”
神棍嘿嘿一笑,朝我拱手:“我是凭本事的,您能到这儿来,自然也是凭本事。”
听他讲话,不像港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