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
我知道他一向逃避讲自己的心事,无奈地摇了摇头。
淋浴的水温时高时低,我也不敢洗太久,随意冲了冲,打了一下肥皂。裹好浴巾,抬起湿淋淋的手,抹了两把镜子。里面出现一个陌生的身影。
他很瘦,长头发,单眼皮,身上有一些疤痕。我同他相处了八年,几乎马上就要融为一体。我四处摸索,想找一把剃刀,把头发剪掉。但浴室的灯光太暗,东西也乱,我刚洗过澡,不想乱碰,也就作罢了。
套上衣物出门,发现李译在看电视。他舒服地倚在沙发里,脚敲上茶几。
电视里正在播报今天地震相关的新闻,他按了好几下遥控,除了卡通频道。每个频道都在讲这些。
我拿了一块看起来最干净的毛巾擦头发,一边在脑袋上蹭,一边坐到他旁边。
定睛一看,发现某八卦节目正在播报Andrea演唱会的相关讯息。
我心头一惊,不知道李译拉着我跑的画面被人发现没有。李译看我探着脑袋专注地看,就也没有换台。
看了十分钟,只字未提有人逃窜的事,只讲Andrea和她的小孩母子情深,地震中紧紧相拥。然后就是张家的孙少爷护住自己的女儿,被掉下来的设施砸到进医院。
地震是意外,演唱会设施不稳固可不是意外。Andrea背后是宋家,张明生则姓张,事情严重性则不言而喻。
Andrea在采访中满脸愧疚,眼眶微红,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她讲:“得知Kevin的事我真的很担心,也很惊慌,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去补偿,一级病房现在还不许我们探望,但我相信,Kevin一定会没事的。好在他的太太,还有两个仔都没有事,不然我真是要愧疚一辈子。”
“Kevin?”李译重复张明生的名字,“真够俗气的。这下好了,一时半会他是不会来跟我们演闪灵了,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门被斧子砍。”
我顾不上他的挖苦,把Andrea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张明生受伤进医院了,可可和张小元没事,不允许探望,那看来还有些严重。像他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受伤?
Andrea说他的太太没事,他的太太根本都不在场了,何来有事没事一说。
是谁在主持大局?难道是张耀年?
那两个小孩怎么办,岂不是落进他手里。该死的,张家老宅比我都大了,竟然还不塌。
想着想着,我开始咬手指。
“干嘛,你在担心他啊,”李译怪声怪气,拉长嗓“担心Kevin啊———”
我懒得理他,皱着眉头讲:“张明生的祖父很坏,他把小孩接走,小孩的日子不会好过。”
“又不是你的仔,担心什么,别告诉我你跟他们有感情了,”李译自然以为孩子都是我们收养的,然后抛出一句,“不过我也奇怪,那小男孩长的像你,女孩的五官像张明生。”
胡扯八道。
张小元怎么可能会像我。
但我也没法同他细说,干脆专心致志擦头发。
“你有白头发了,好多根,师兄,”他凑过来,一时间离得很近,捻住我头上一根不知道是黑是白的头发。
“年纪大了,没办法的,”我漫不经心地敷衍。
下一秒,他直接把那根头发拽了下来,痛得我呲牙咧嘴:“搞什么!”
他拿着那根头发跟我示意:“你看,真的是白头发。”
那根细白的头发搭在他指节上,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待证明完,李译俯下去一吹,头发便不见了。他偏过身子,拿出一张银行簿仔,毅然决然递给我:“这里面有一些钱,你如果不想自首,在我这里住烦了,就可以跑远一点。”
我听傻了,瞪大眼睛,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半晌才问出一句:“我为什么要自首。”
“你,”李译神色复杂,眼神有如那天他来张家吃饭、偶尔擦过我的目光,他说,“你不是杀了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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