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尴尬的处境,大概就是醉酒后拉上别人,干出一些丢人现眼的事。若是有什么处境比这更加尴尬,大概就是第二天酒醒后,昨天发酒疯的细节却记得一清二楚。
楚飞镜从詹玉景床上醒来,面对的就是第二种情况。数不清昨晚做了几回,但看见旁边躺着那人浑身遍布的青紫,他的脸大概比詹玉景身上的颜色还要精彩。
起身离开时,詹玉景还陷在被子里没有睡醒。穿好衣服推门出去,迎面看见石桌上那只歪倒的酒壶。
昨晚石桌上的淫艳记忆浮现出来,楚飞镜脸色难看到极点,脚步轻缓上前,一掌拍在石桌上——
整张桌子连同那只酒壶一起,碎裂成一块一块,炸的四分五裂。
瓷片残渣扎进掌心,他低头看一眼血迹,拢入袖中负手离开。
——若是可以,昨晚躺在桌子上那个人,他恨不得一并拍死算了。
詹玉景醒来时,楚飞镜已经离开很久,爬起来看了眼床上狼藉,心里却觉得释然。
幸好对方先一步走了,不然两人赤身裸体,坐在这张射了无数精液的床上,相顾无言沉默对望,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离开前又被楚家的狗咬了一口,后面几天依然按照平时的方式作息,暗中却与聂归梁的人不断联络。
终于在聂家众人准备离开的前一晚,那名叫做公羊由的异邦人只身潜入楼中,将事先准备好的两张面皮取出,再涂以药水互换衣服。
詹玉景从小道回去聂归梁那边时,脸上顶着的已经是另一张截然不同的糙汉脸。
第二日一大早,聂归梁就带上所有家仆向江客梦辞行,后者出于礼数,吩咐长子楚叶语将人送到山谷门口。
詹玉景混在几十名家仆中,跟随在马车后面缓步前行,与楚叶语擦身而过时,手心紧张到沁满汗水。
仰头看一眼云雾缭绕的灵越谷,想到这一次真的能离开,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兀自兴奋,忽然旁边有人说,“等等。”
詹玉景脚下一顿,马车也跟着停下来,聂归梁撩起帘子,脸上和颜悦色,“楚大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楚叶语上前两步,本以为他会过去与聂归梁说话,却径直停在詹玉景面前。仔细端详他的脸,迟疑道,“你叫什么名字?”
詹玉景以前学过伪装声线的技巧,压低嗓音后听起来十分粗犷,倒与现在满面络腮胡的模样吻合,“小的叫做招财。”